谢临渊挂断电话三分钟后，沈知意把防磁盒塞进旗袍暗袋，指尖擦过盒面时，金属微微发烫，像刚从血里捞出来。
她没说话，只把珍珠发簪往发髻里压了压，转身时马甲下摆扫过桌角，露出一截皮质枪套。
“走？”程野靠在门边，耳机线缠在手指上，“你俩去教堂拍婚纱照，还是去炸祖坟？”
“都算。”她拉开门，“她想看婚礼直播，我就给她一场真的。”
外头雨没停，车灯切开雨幕，像刀划过湿漉漉的绸布。谢临渊已经在驾驶座等她，右肩绷带渗着暗红，他抬手点火，动作顿了顿，把车窗降下半寸——血味太重，怕触发车内警报系统。
沈知意上车，没系安全带。后视镜里映出她左眼尾的泪痣，那颗痣忽然抽痛，一滴血滑下来，落在她掌心的圣经封皮上。
书页无声翻开，停在《创世纪》。
程野的声音从耳麦传来：“红外热成像扫完了，教堂东侧三个异常热源，西廊两处，温度都在80度以上。不是暖气，是炸弹。”
“知道。”谢临渊踩下油门，“她要的不是暗杀，是直播事故。”
“那就让她看个大的。”沈知意把圣经合上，夹进战损礼服内衬，“Emp屏蔽层开了，信号切军频，程野，你那边能扛多久？”
“十分钟。”程野敲着键盘，“再长我得去谢临渊账户里偷点军费。”
“随便。”她瞥了眼前排，“反正他黑钱洗得比洗碗还勤快。”
谢临渊扯了下嘴角，没反驳。雨刮器来回摆动，像在数倒计时。
教堂门口，红毯铺到一半，被雨水泡得发黑。神父站在台阶上，低头翻《圣经》，手指停在“创世纪”那页。
沈知意走过去，没看神父，只把掌心那滴血按在书皮上。血渗进皮革纹理，像被吸进去的墨。
“你可以走了。”她说。
神父抬头，眼神空了一瞬，随即转身离开，背影僵直，像根被风吹弯的铁丝。
谢临渊跟上来，右肩蹭过金属门框，血滴下去，门铃响了半秒，断了。
“短路了。”他说，“她看不见我们了。”
“看得见。”沈知意已经走向祭坛，“她一直看着。”
她打开直播，标题弹出：【今天不带货，播点婚书】。
弹幕刚刷出几个字，教堂音响突然炸响——
“沈知意，你母亲死前说，你不配姓沈。”
声音像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带着电流杂音，却是沈母的语调。
沈知意眼皮都没眨。她抬手，珍珠发簪抽出，反手一扎，刺进音响控制台接口。火花崩出，声音戛然而止。
同一秒，地面震了一下。
不是爆炸，是预热。炸弹在等一个完美的直播峰值。
“她要流量。”沈知意冷笑，“那就给她点互动。”
她从旗袍暗袋掏出防磁盒，打开，取出那张合影——雪地里的男女，戒指上的“S&Z-1998”清晰可见。
镜头推近，弹幕疯了。
【这他妈是沈母？】【跟谢家老爷子？】【婚约铁证！】
谢临渊站到她身侧，右手插进西装内袋，再拿出来时，多了枚戒指。
银色，边缘有焦痕，内圈刻着两行字：“S&Z-1998”和“S-3”。
他单膝跪地，火光从背后涌上来，圣坛后的彩窗炸裂，玻璃雨落下来，没砸到他。
“你妈没办成的婚礼，”他说，“我补上。”
沈知意低头看他，泪痣又在流血，滴在戒指上，像一滴红漆盖章。
她没说话，只伸出手。
戒指套上的瞬间，教堂炸了。
不是局部，是整层地基塌陷。火从四面八方卷来，红毯烧成灰蛇，爬向祭坛。
沈知意被谢临渊拽进怀里，后腰峨眉刺撞上他肋骨，两人都没松手。
“你还活着？”她问。
“暂时。”他抹了把脸上的灰，“你呢？”
“丑得还能再战。”
火势吞了半边教堂，监控室里，程野盯着无人机画面，突然出声：“不对，有两个江晚舟。”
画面切到东侧废墟，一具穿白裙的尸体趴在地上，脖颈芯片闪着红光；另一具正从密道口往外爬，动作僵硬，像被线扯着。
“活的那个是替身。”程野放大x光扫描，“尸体体内有戒指残片，人骨材质，跟L医生那枚一样。”
“真货在爬的那个。”沈知意推开谢临渊，从火堆里抽出峨眉刺，“她想跑。”
谢临渊拦住她：“火场结构不稳，塌了谁都出不去。”
“那让她死在这。”她抬手，峨眉刺甩出，钉进密道口，卡住那具身体的脚踝。
人影倒下，面朝上。
是江晚舟。
但她的脸在融化，皮肤像蜡一样滴落，露出底下另一张脸——更瘦，更苍白，眼角有道旧疤。
“不是她。”沈知意走近，“是克隆体。”
程野声音发紧：“那真江晚舟在哪？”
“就在这。”她蹲下，撕开尸体脖颈皮肤，红蝎纹身浮现，完整，对称，跟沈母遗体上的烙印一模一样。
“她是祭品。”沈知意冷笑，“不是首领。”
尸体手里攥着半片药瓶，烧得焦黑，还能看清“L-13”编号。
“最后一次注射，剂量翻倍。”她把药瓶扔进火堆，“她失控了。”
谢临渊走过来，低头看那张融化中的脸：“L医生的实验，到头了。”
“还没。”程野突然喊，“无人机拍到东西——”
画面切到废墟上方，热成像显示，尸体下方地面有空腔。爆炸冲击让地板塌陷，露出一截金属台，台上摆着三支针剂，标签完好：L-13。
“备份。”沈知意眯眼，“她给自己留了后路。”
“现在没了。”谢临渊抬脚，踩碎玻璃罩。
针剂炸开，液体溅到尸体脸上，皮肤瞬间碳化，红蝎纹身却更清晰，像被火点燃。
沈知意盯着那纹身，忽然伸手，从旗袍领口扯出一条细链——链坠是枚烧变形的子弹壳，编号“S-3”。
她把链子按在纹身上。
火光中，蝎尾突然扭曲，变成一个字母：Z。
“Z。”她轻声说，“沈知意的‘知’。”
谢临渊看着她：“什么意思？”
“意思是，”她把链子收回衣领，“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
“可她还是输了。”
火势渐弱，教堂只剩骨架。程野的无人机盘旋在上空，拍下最后一幕：沈知意站在废墟中央，旗袍烧去半边，露出战损礼服的防弹层，上面布满弹孔与焦痕。
谢临渊走过去，把染血的婚戒重新戴回她手上。
“下次，”他说，“挑个不带炸弹的场地。”
“下次？”她挑眉，“你当这是婚礼？”
“是葬礼。”他看着满地残骸，“她的。”
“也是我的。”她低头，戒指卡在烧伤的指节上，拔不下来。
她干脆不拔了，抬手，对着镜头晃了晃。
弹幕还在刷：【知微封神】【这婚结得比电影还狠】【江晚舟凉透了】
她笑了笑，关掉直播。
程野的声音最后响起：“L-13的药瓶，我截了样本。”
“留着。”她说，“有用。”
谢临渊忽然抬手，抹去她眼角血迹。
“疼吗？”他问。
“早麻木了。”她摇头，“倒是你，肩上的伤——”
话没说完，他吻上来。
不是温柔的那种，是带着血和灰的，像两个快死的人在抢最后一口气。
她没推开。
火堆噼啪响了一声，余烬飞起，像一群红蜻蜓。
她在他怀里说：“谢临渊，你欠我的，还清了。”
“没有。”他松开她，声音哑，“我欠你的，才刚开始。”
她笑了，转身走向废墟出口。
旗袍残片被风卷起，露出后腰峨眉刺上的刻字：知微。
程野在耳机里嘀咕：“你俩能不能别每次见面都跟拍动作片似的？”
没人理他。
沈知意走到门口，忽然停下。
她弯腰，从瓦砾里捡起一块烧焦的木牌，原本是教堂门匾，现在只剩半截字：教堂。
她掂了掂，扔进火堆。
火苗蹿高，映得她左眼尾的泪痣像滴未干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