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的篝火窜起半尺高，火星落在阮铃浅蓝裙摆上，烫出点点焦痕，她却浑然未觉——指尖凝着的淡绿色医气正像游丝般缠上巧巧的手腕，那医气裹着清冽的草木香，是她用三株魔域罕见的“还魂草”提炼的，特意减了力道，怕碰疼巧巧心脉旁的禁制。
“忍着点，禁制剥离时会有点麻。”阮铃声音放得极柔，另一只手从袖中摸出枚莹白的清心丹，搁在巧巧掌心，“要是难受就含着，能压魔气反噬。”
巧巧垂着头，长发遮住半张脸，只有攥着清心丹的指尖在发抖。
医气顺着手腕往心口钻，暖得像阿泽以前给她捂手的温度，可脑海里却反复闪着可怕的画面——阿泽被铁链锁在噬魂窟的黑铁门上，锁骨处的伤口还在渗血，弟弟趴在牢栏后咳得撕心裂肺，手里攥着她上次送的蝴蝶发簪。
“巧巧？” 阮铃的指尖突然顿住，医气触到一处异常的僵硬，她眉梢微蹙，“你袖袋里……藏的不是疗伤药吧？”
这句话像惊雷劈在巧巧心上。她猛地抬头，眼里还沾着未干的泪，却突然扬手将袖中黑色香囊里的粉末朝阮铃脸上撒去！那粉末遇风就散，带着股刺鼻的苦杏仁味，阮铃下意识偏头，可还是吸了半口，淡绿色医气瞬间像被浇了冷水般溃散，清心丹 “当啷” 滚落在篝火边，被火星燎成了黑渣。
“你……”阮铃的瞳孔骤然收缩，震惊像潮水般漫过眼底。她看着巧巧还举在半空的手，看着那袋剩了一半的噬心散，喉间突然涌上腥甜——灵力像被扎破的水袋般往外漏，四肢瞬间冷得像浸了冰，连站都站不稳，只能死死扶着身后的破供桌，木刺扎进掌心都没知觉，“我明明查过……你体内的禁制是墨玄渊下的，我知道你是被逼的……”
“我没得选！”巧巧突然哭喊出声，眼泪砸在衣襟上，洇出深色的印子，“阿泽明天就要被扔进噬魂窟！我弟弟在牢里咳得快断气了！墨玄渊说，只要我拿到你的功法，就放他们走！” 她往前扑了半步，想去扶阮铃，可手到半空又僵住——阮铃苍白的脸上，那抹难以置信的失望，比墨玄渊的鞭子还让她疼，“公主，对不起……我只能对不起你……”
阮铃想抬手，指尖却重得像挂了铅。视线开始模糊，她最后看到的，是巧巧眼里的绝望，还有自己唇角溢出的血珠——那血滴在干草上，红得刺眼，像极了当年在仙族受伤留下的血。“墨玄渊……从不说真话……你会后悔的……”话音未落，她便眼前一黑，重重倒在地上。
巧巧扑过去抱住她，指尖触到阮铃冰凉的脸颊，突然捂住嘴蹲下身，压抑的哭声在漏风的破庙里打转。可不过片刻，她就抹掉眼泪，从怀中摸出枚黑黢黢的骨符，那是墨玄渊给她的“探灵符”，能逼出人体内的功法气息。
“圣魔功法到底在哪……”巧巧咬着牙，将骨符按在阮铃心口。黑色魔气顺着符纸渗进去，刚触到阮铃丹田处，突然有金黑交织的光从阮铃体内炸开！那光像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巧巧的魔气，再猛地一甩——她整个人被掀飞出去，撞在破庙的石墙上，“哇” 地吐出一大口鲜血，骨符碎成两半，嵌进墙缝里。
“怎么会……”巧巧捂着胸口爬起来，疼得浑身发颤。刚才那瞬间，她分明感觉到阮铃体内有层透明的屏障，屏障里裹着股霸道的力量，那绝不是普通魔气——难道阮铃说自己没学会圣魔功法，是因为功法被封印了？
她挣扎着想去再试，身后却传来阮念带着哭腔的喊声：“娘亲！娘亲你怎么了！”
巧巧浑身一僵，回头时，只见阮念抱着阮铃的胳膊，小脸蛋上满是泪水，又抬头看向她嘴角的血，吓得声音都发颤：“巧巧姐！你流血了！是不是仙族的坏人来了？他们是不是打娘亲了？”
孩子的眼神太纯，纯得让巧巧心慌。
她连忙抹掉嘴角的血，强装镇定地蹲下去，摸了摸阮念的头：“别怕，仙族的人刚才来了，被我打跑了。只是我受伤了，你娘亲被他们的毒气熏晕了，这里太危险，我们得赶紧回魔族找墨玄渊将军保护，不然仙族的人再回来，娘亲就危险了。”
阮念的小眉头皱得紧紧的，看了眼昏迷的母亲，又看了眼巧巧渗血的胸口，立刻点头：“好！我去收拾东西！”他转身就往篝火边跑，小手笨拙地把母亲的药瓶、自己的物件塞进小包袱里，连掉在地上的麦饼都不忘捡起来，攥在手里：“娘亲醒了要吃的……”
巧巧看着他的背影，心脏像被攥住般疼。她知道，自己这是把阮铃母子往虎口里送，可一想到阿泽和弟弟，她只能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决绝。
她走过去，和阮念一起扶起阮铃。阮铃的身体很沉，阮念用尽全力才扶住她的胳膊，小脸憋得通红，额头上渗出细汗。三人的身影出了破庙，夜色像墨汁般浓稠，风里裹着魔域特有的血腥气，朝着黑石山脉深处走去。那是墨玄渊的宫殿方向，也是阮铃母子的绝境，身后破庙的篝火渐渐熄灭，像极了阮铃最后一点信任的余温。
公主，对不起。
往黑石山脉走的路越来越难走，地上的碎石子硌得巧巧脚底生疼，她怀里还揣着碎成两半的探灵符，每走一步，符片就硌得心口发慌。阮念扶着阮铃的另一只胳膊，小脚步子迈得飞快，还时不时回头问：“巧巧姐，快到了吗？娘亲怎么还不醒呀？”
“快了，再走半个时辰就到了。” 巧巧勉强笑了笑，目光却瞟向身后。墨玄渊派来的暗卫就跟在不远处的树影里，黑色衣袍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像盯着猎物的狼。
突然，阮铃的身体晃了晃，嘴角又溢出丝血。阮念吓得立刻停下脚步，伸手去擦母亲的嘴角：“娘亲！娘亲你醒醒！” 他的小手碰到阮铃的脸颊，突然哭出声，“娘亲好冷……巧巧姐，娘亲是不是快不行了？”
巧巧心里一紧，连忙蹲下去探阮铃的鼻息——还好，气息虽弱但还平稳。她刚想安慰阮念，树影里突然窜出两个黑衣魔兵，单膝跪地：“巧巧姑娘，将军命我等前来接应。”
阮念看到魔兵，立刻往巧巧身后躲了躲，小声音带着警惕：“你们是墨玄渊将军的人吗？快救我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