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汝身受重伤，将死之际，可杀人夺宝以获取生机，汝当何为...”
瑾玉迷迷糊糊间听到这句话，那声音苍老庄重，非男非女，非老非少。
自己灵台清明似乎进入了虚无之境，她垂下眸回答道：“倘若那人也和我一样将死，我没有理由夺去他活下去的机会，那本来就是他的东西。
但倘若他身体安康，取此宝只是为了不时之需，那我会与他商讨未来补偿。如果对方不愿意，我会去夺宝，但我不会杀害他，先渡过眼下的难关，我再偿还他灵宝。”
那声音似乎叹息了一声，接着又道：“如若日后汝有相爱之人，为他倾尽所有资源日后他飞黄腾达将汝抛弃，汝当何为？”
瑾玉想了想，道：“我会去拿回我自己的东西，与他断绝来往，从此不复相见。”
“为何？”
“虽然那人负心，却也罪不至死，我受他蒙骗，也有我自己在察觉他负心时自欺欺人的原因在。能够看穿对方的正面目，就相当于我也重新认识了自己，太关注于情爱得失反而会被困住。”
瑾玉的话音刚落，对方紧接着又来了第三个问题。
这次的问题不仅仅局限在口头问答上，瑾玉的眼前闪过一道金色的符文，随后没入到她的眉宇间。
她陷入到了一场幻境中。
而轮回中的场景都由那声音构成，“倘若汝的亲朋好友皆为妖兽所杀，”
她看到了毁坏的村庄，她的家人一个个在她眼前死去，凶残的妖兽踢翻了水缸向她抓来。
......
“而后汝被路过的修士救下，与他一同修行，几年后结为道侣。”
桃花树下，一位少年送给她一只精美的发簪，“你可愿意...和我一起在仙途中长相厮守？”
......
“可在一次宗门任务中，对方为了救汝而死。”
......
“一日，汝偶然寻到一窝妖兽的幼崽，其母未归，汝当？”
瑾玉跳出了幻境，虽然只是由几个片段构成，可却那样真实，就像是度过了一生一样。
她平复下巨大的心理落差，分析其刚刚的幻象。
亲人好友皆被妖兽所杀，然后再给她一个斩杀妖物幼崽的机会么...
她抬眼道：“我会离开。”
那声音轻叹一声，“为何？”
“妖兽杀人，人杀妖兽。人有善人，也有恶人，妖兽也是同理。我如果乘着母兽未归，斩杀与我毫无恩怨的幼兽，那就和屠杀人类村庄的妖兽没有区别。”
“倘若我杀了幼兽，母兽也会被激化，成为肆意虐杀人类的恶兽，那人与妖之间的恩怨便世世代代不可了结了。”
她话音刚落，那叹息声转变为喟叹，她听到一声轻笑，随即那声音又道：“可。”
四周缠绕上来一圈圈金色符文，流淌在瑾玉的身上，一一没入。
然后瑾玉醒了过来。
那风暴已然停息，只是她的周边还流淌着一层厚重的乌云，她刚刚又扛过了三道天雷。
这三道天雷谓之——问道雷。
而她并未注意到，她的手腕内侧悄然浮动着一串金纹。
在这场与仙人的对话后，瑾玉只觉得灵台清明，胸口通畅。
接下来的三道天雷不似之前那样凶猛，就像倾洒下来的阳光一样，泛着金光缓缓汇入她的体内。
感觉就像是初春刚解冻的泉水。
虽然会有轻微的不适，但更多还是一种被化开流淌的轻松。
而伴随着金雷的注入，少女的皮肤上慢慢涌现出一层厚重的黑油，散发着怪异的味道。
这是在排毒，可以称之为除杂。
瑾玉看着自己满身黑乎乎的泥垢，看起来非常像化学老师做的“黑面包实验”。
这味道...真的不好闻。
三道温柔的天雷让瑾玉舒服的有些昏昏欲睡。
然后下一秒，一道碗粗的天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滚滚而下，直劈向少女脑门。
直接给未曾反应过来的少女来了一个大逼斗，把少女劈的滋滋冒着黑气。
瑾玉看着自己被劈焦的身体，呆呆的望向那散开来的黑云，“靠！怎么最后跟我讲科学了！”
随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而在天雷结束后，那乌云又转为晴天的大朵白云，悠闲地在天上飘着。
那原先裹挟在少女身边的风暴也消失了，变成尘世间的微风，拂向远方。
宁瑾颜原先还有些混乱的内心在听到少女的喊声时，就犹如拨开云层般重见天日，她猛地抬起头，向着要倒下的少女奔去。
待到真的触摸到少女时，她才彻底放下心来。
脸上挂着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笑意。
“太好了...”
看到少女灰扑扑的脸蛋，那脸蛋还挂着一丝青涩和稚嫩。
这让她忍不住想要抱紧她，呵护她，守护她。
无情道...当真是无情吗？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上辈子在渡劫失败后从云层下坠时，恍惚听到的一声叹息，“你天资卓越，却对于自己的道一无所知...可惜，可悲。”
或许是上天垂怜她，给了她这辈子，一个家，一个可以守护的家人。
她用神识扫描少女的身体，却发现了少女身上的秘密——少女的脉络上都涌动着金色的符文，光辉神圣。
她垂下眸，叹息一声，如获至宝似的吻了吻少女的脸蛋，终究还是选择了苍生道吗？
她们两个一个天生剑体，一个天生道体。
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不过她坚信，她的瑾玉能够成为修真界的一代明珠，至少是...她的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