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莫愁携着弟子洪凌波,如同丧家之犬般仓皇逃入密林,心中充满了屈辱、恐惧与滔天的恨意。她一生顺遂,仗着武功高强、手段狠辣,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那青衣男子不仅武功深不可测,行事更是荒诞邪门,竟用她的冰魄银针剔牙!这画面如同梦魇,在她脑中反复回放,刺激得她几欲发狂。
“师父……我们……我们还要回去吗?”洪凌波脸色惨白,声音颤抖,显然已被吓破了胆。
“回去?”李莫愁猛地停下脚步,眼神阴鸷得可怕,“当然要回去!《玉女心经》我必须得到!那妖人辱我太甚,此仇不报,我李莫愁誓不为人!”
她虽惧,但多年养成的偏执性格让她无法轻易放弃。硬拼不过,便只能用计。下毒暗算,挟持人质……种种恶毒念头在她心中翻腾。她不信那妖人能时时刻刻护住古墓里的所有人,尤其是那个小丫头和那个小子!
然而,就在她盘算着如何报复,如何夺取《玉女心经》之时,一个平淡的声音,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在她身后响起:
“李道长,这么快就想好怎么报复了?看来,我给你的教训还不够深刻。”
李莫愁和洪凌波浑身汗毛倒竖,猛地回头,只见那个青衣短发的男子,不知何时,竟已悄无声息地站在她们身后三丈之外,负手而立,神情淡漠地看着她们。阳光透过林叶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更添几分神秘与恐怖。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来的?她们竟毫无察觉!
李莫愁心脏骤停,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她下意识地就要发射暗器,却发现自己扣着银针的手僵硬无比,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禁锢。
“你……你想怎样?!”李莫愁色厉内荏地喝道,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木尘缓缓踱步上前,步伐不快,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让李莫愁和洪凌波不由自主地后退。
“我不想怎样。”木尘在她们面前站定,目光平静地落在李莫愁那张因恐惧和愤怒而扭曲的俏脸上,“只是觉得,你这人,三观有点问题。需要矫正一下。”
“三观?”李莫愁一愣,不明所以。
“就是你对这个世界,对是非、对恩怨的看法,出了很大的偏差。”木尘耐心地解释,语气就像在讨论今天天气不错,“你因自身情伤,便迁怒天下人,视人命如草芥,动辄灭人满门。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欺师灭祖、迫害同门之事也做得理所当然。你觉得,这样对吗?”
李莫愁闻言,仿佛被戳到了痛处,尖声道:“你懂什么?!是陆展元那负心汉对不起我!是这天下男人都负我!他们该死!所有阻碍我的人,都该死!弱肉强食,本就是天经地义!”
“看,问题就在这儿。”木尘摇了摇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被一个人辜负,便恨尽天下人?这是何等愚蠢的逻辑。弱肉强食不假,但强者,更应懂得克制与敬畏,而非肆意妄为。你口口声声别人负你,你可曾想过,你因一己私怨,造下多少杀孽,让多少无辜人家破人亡?他们的冤屈,又该向谁去诉?”
“他们活该!谁让他们挡我的路!”李莫愁状若疯癫。
“冥顽不灵。”木尘叹了口气,失去了继续辩论的兴趣。跟一个偏执狂讲道理,无异于对牛弹琴。
他眼神微凝,一股无形的精神力场瞬间扩散开来,将李莫愁笼罩其中。正是他初步掌握的《九阴真经》残篇中的“移魂大法”,结合他自身浩瀚的精神力施展出来,威力倍增。
李莫愁只觉得眼前一花,周遭景物瞬间变幻!她不再是身处密林,而是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夜晚,陆家庄张灯结彩,陆展元与何沅君拜堂成亲,宾客欢声笑语,而她,则被无情地拒之门外,受尽白眼与嘲讽……
“不!不是这样的!展元他是爱我的!”李莫愁尖叫,挥舞拂尘,状若疯狂地攻击着幻境中那些嘲笑她的宾客。
但下一刻,场景再变。她看到了那些死在她手下的亡魂,有被她灭门的何老拳师一家老小,有被她迁怒杀死的无辜路人,有中了冰魄银针在地上痛苦哀嚎的江湖客……他们浑身是血,面容扭曲,伸出苍白的手,向她索命!
“滚开!你们都滚开!是你们该死!”李莫愁厉声嘶吼,冰魄银针胡乱发射,却都穿透了那些虚幻的鬼影。
紧接着,她又看到了年幼的小龙女,在古墓中安静练功;看到了孙婆婆慈祥的面容;甚至看到了那个青衣男子用她的银针剔牙时,那淡漠而嘲讽的眼神……
“啊——!”李莫愁抱头痛呼,精神濒临崩溃。这些被她刻意遗忘、扭曲的记忆和事实,在木尘强大的精神引导下,被赤裸裸地揭开,反复冲击着她本就偏激的心防。
洪凌波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只见师父时而癫狂攻击空气,时而凄厉惨叫,时而痛哭流涕,仿佛中了邪一般,她却不敢上前,也不敢逃跑,只能瑟瑟发抖地缩在一旁。
木尘冷眼旁观。他并非嗜杀之人,这李莫愁虽恶贯满盈,但究其根源,也是个可怜之人。直接杀了,未免太过便宜,也显不出他的手段。他要的,是彻底瓦解她那套扭曲的价值观,让她在无尽的恐惧与反思中,为自己造下的杀孽忏悔。
当然,若她执迷不悟,那他也不介意随手清理掉这个祸害。
良久,木尘撤去了精神影响。
李莫愁如同虚脱般瘫软在地,道袍被汗水浸透,眼神涣散,脸上泪痕未干,口中兀自喃喃:“不是我……不是我……是他们逼我的……”
木尘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李莫愁,今日我不杀你,非是不能,而是不屑。你的罪孽,自有天收,也需你自行偿还。从今日起,你便跟在我身边,我会让你好好看看,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时候你想明白了,什么时候你才算真正解脱。”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你若不服,尽可尝试逃跑或反抗。不过,后果自负。”
李莫愁抬起头,看着木尘那深不见底的眼眸,心中再也生不起丝毫反抗的念头。方才那如同置身地狱的精神折磨,让她彻底明白了与眼前之人的差距,那是一种本质上的、无法逾越的鸿沟。恐惧,已经深深植入了她的骨髓。
她艰难地爬起身,低下头,用沙哑的声音应道:“是……我……我明白了。”
这一刻,纵横江湖、令人闻风丧胆的赤练仙子,如同被拔去了所有毒牙的蛇,暂时收敛起了她的凶性。
木尘点了点头,对一旁吓傻的洪凌波道:“你也一样,跟着。若敢有二心,你知道后果。”
洪凌波浑身一颤,连忙跪下磕头:“是!是!晚辈不敢!绝对不敢!”
“走吧,回古墓。”木尘不再多言,转身负手而行。
李莫愁和洪凌波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恐惧与无奈,只得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如同两个最顺从的仆役。
当木尘带着神情萎靡、如同换了个人的李莫愁和战战兢兢的洪凌波回到古墓前时,等候在此的小龙女和闻讯赶来的杨过、孙婆婆都愣住了。
他们本以为会是一场恶战,或者至少是李莫愁狼狈退走,却万万没想到,木尘竟然把这位凶名在外的师姐给……“带”了回来?而且看李莫愁那副失魂落魄、逆来顺受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赤练仙子的威风?
“大哥!你……你怎么把她带回来了?”杨过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木尘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她三观不正,带回来调教一下,看看能不能挽救。”
调教?挽救赤练仙子?
杨过和孙婆婆面面相觑,只觉得这位大哥行事,当真是鬼神莫测。小龙女看着神情复杂的李莫愁,清澈的眸子里也闪过一丝异色。她这个偏执疯狂的师姐,竟然也有被人治得服服帖帖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