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由纯粹执念与情感凝聚的斑斓触手,如同狂舞的毒蛇,自那些震颤的“记忆孤岛”中激射而出,瞬间将“巡梦者”星槎包裹得密不透风。心灵壁垒外,是亿万亡魂最后眷恋所化的、充满排外意志的狂潮。
“它们将我们视为入侵者,要吞噬我们,或将我们同化为这哀伤之海的一部分!”星瞳急促地说道,她的命运丝线在触手的冲击下剧烈摇曳,试图寻找这看似无穷无尽攻击中的薄弱环节。
星槎的心象力场在如此密集的执念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外层的灵能隐匿涂层迅速剥落。青漪撑开的生命净土光罩也在快速缩小,翠绿的光芒在斑斓负能量的侵蚀下明灭不定。
“哼!区区残念,也敢阻路!”凤清瑶凤目含煞,她知道常规的能量爆发在此地效果有限,甚至可能引火烧身。但她新领悟的“心火”正适用于此!她双掌猛地向前推出,并非释放焚尽一切的涅盘烈焰,而是将一股凝聚了自身“净化”与“守护”意志的金红色心火,注入到星槎的力场之中。
嗡——!
得到凤清瑶心火加持,星槎的力场仿佛被镀上了一层燃烧的鎏金,那些斑斓触手在接触到这层心火时,如同冰雪遇阳,发出凄厉的无声尖啸,迅速消融、退缩。心火不直接燃烧执念,而是灼烧其中蕴含的“混乱”、“排外”与“攻击”意志,将其“净化”回相对平和的原始情感状态。
压力骤减!
“洛璃!”青漪立刻抓住机会。
无需多言,洛璃心领神会。她并指如剑,点在操控核心。极寒领域不再局限于防御,而是顺着凤清瑶心火开辟的路径,向外蔓延。极寒所过之处,并非冻结物质,而是将那些狂乱的情感波动、奔腾的意念洪流,乃至局部的“时间感”都迟滞、凝固下来。仿佛给这片沸腾的执念之海投入了一块巨大的寒冰,让汹涌的波涛变得缓慢而粘稠。
星瞳的双眼骤然亮起银光!“就是现在!左前方,那个银色泡泡的侧面,有一条因情绪凝固而产生的短暂通路!”
星槎如同挣脱蛛网的飞鸟,沿着星瞳指引的、被洛璃极寒与凤清瑶心火共同开辟的狭窄通道,猛地冲向那个流转着奇异银光的巨大泡泡。
在接触泡泡壁膜的瞬间,并没有发生撞击。那银色的壁膜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将整个星槎无声无息地“吞”了进去。
※ ※ ※
外部所有的喧嚣、悲鸣、狂乱,在进入泡泡的瞬间,戛然而止。
呈现在四人眼前的,并非又一片记忆场景,而是一个……无限广阔的、由无数漂浮着发光书架和卷轴构成的立体空间。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纸张、墨水和某种安定心神的神秘香料混合的气味。这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偶尔书页无风自动的沙沙声。
这里像是一座存在于意念中的、永恒寂静的图书馆。
“这里……好奇特。”青漪收起了生命光罩,惊讶地环顾四周。她怀中的龙庭火种也平静下来,散发着舒适的光晕,似乎很喜欢这里安宁的氛围。
“没有攻击性……只有一种……沉淀了无数岁月的‘记录’与‘守望’的意志。”星瞳感知着,空洞的眼中倒映着那些发光的书架,“那个‘契约’的波动,来自这片空间的深处。”
四人离开星槎(星槎在进入后已自动转化为一枚悬浮的光点),踏在由柔和白光构成的地面上,向着感知到的波动源头走去。
书架林立,上面摆放的并非实体书籍,而是一枚枚封印着流动光晕的水晶,或是一卷卷由纯粹光影构成的卷轴。她们偶尔能“看”到一些卷轴上闪过的标题或片段——《艾尔达文明最终诗篇》、《星环帝国最后通讯记录》、《第七代观测者日志:关于热寂的三百六十五种猜想》……这里记录的,竟然是无数走向终结的文明,它们最后的知识、历史、以及……对自身存在的思考。
一种庄严肃穆的悲哀,弥漫在这座无限的图书馆中。
终于,在穿越了无数记载着宇宙临终叹息的书架后,她们来到了空间的中心。那里没有书架,只有一个简单的白石平台。平台之上,悬浮着一本巨大、厚重、封面由某种未知银色金属铸造的书籍。书籍散发着温和而古老的秩序波动,正是星瞳感知到的“契约”源头。
在书籍旁边,站立着一个模糊的、由无数细密发光文字流汇聚而成的人形轮廓。它没有五官,没有性别特征,只是静静地“看”着到来的四位不速之客。
“欢迎来到‘万寂图书馆’,最后的记录之间。”一个平和、中性,不带任何情感起伏的声音,直接响彻在四人的意识中,来自那个文字人形。“吾乃‘记录者’阿卡玛纳斯,负责看守这些逝去的智慧,并执行……‘守望者协议’。”
“守望者协议?”凤清瑶挑眉,保持着警惕。
“正是。”记录者阿卡玛纳斯的声音依旧平稳,“此协议,由‘太初之灵’于秩序化之初,与部分秉持‘中立’与‘记录’职责的古老存在缔结。协议规定,当‘平衡’被极端意志打破,‘混沌’与‘秩序’的冲突危及万界存续根基时,持有‘钥匙’碎片或相关‘引信’者,可于此地获取必要的知识与指引。”
它的“目光”扫过四人,最终落在青漪怀中的龙庭火种,以及洛璃剑柄上那点心灯微光上。
“生命源灵之契,混沌心灯之芒……还有,命运织网的触碰者,以及涅盘真火的持掌人……符合初步验证条件。”
记录者阿卡玛纳斯指向那本银色金属巨书。“此乃《万界寂灭编年史》副册,其中封存着关于‘轮回之隙’入口的部分信息,以及……稳定入口所需的‘序曲之石’的所在坐标。”
信息量巨大!她们不仅找到了关于“轮回尽头\/生死之隙”的线索,甚至还牵扯到了进入所需的关键物品!
“我们需要付出什么?”青漪冷静地问道。她不相信如此重要的信息会轻易给予。
“代价,已然支付。”记录者阿卡玛纳斯的声音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妙的波动,“龙庭的牺牲,心灯的沉寂,以及……你们即将面对的,来自‘万界天衡’清算序列更高优先级的追缉。获取此知识,便是将你们自身彻底置于天平的对立一端,再无转圜可能。”
它顿了顿,那由文字构成的手臂轻轻拂过金属巨书的封面。“此外,阅读本身,亦是一种考验。副册中的信息,并非单纯文字,它蕴含着无数寂灭文明的最后意志冲击。心智不坚者,将在知识的洪流中迷失自我,化为新的‘记录’。”
风险与机遇并存,正如她们一路行来所经历的每一次抉择。
四人相互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坚定的意志。
“我们来此,早已有所觉悟。”青漪上前一步,代表团队发言。
“很好。”记录者阿卡玛纳斯的身影缓缓向后退去,融入周围的书架光影中,“那么,请开始你们的……阅读与考验。”
银色的金属巨书,无声地翻开了第一页。刹那间,浩瀚如星海、沉重如整个宇宙历史的信息洪流,夹杂着无数文明终结时的最后呐喊与沉默,朝着站在石台前的四人,奔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