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驶入长安城门，微熹晨光下的古都显得格外深沉静谧。
朱雀大街宽阔无比，足以并排行驶数辆马车，可此时除了郑闲他们的车队，空荡荡的，只有清冷的晨风掠过，卷起几片落叶。
车轮碾压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咯吱咯吱，像是在诉说着这座千年古城的秘密。
郑闲坐在车厢里，透过窗户的缝隙望向外面。
白日的繁华喧嚣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古老而庄严的寂静。
这种氛围让人不自觉地放轻呼吸，生怕打扰了这份宁静。
他心里最初那种想见婉儿的急切，在真正踏入这座城池后，反而慢慢沉淀下来。
就好像筹备已久的远行，出发前总归心潮澎湃，可一旦迈开步子，反倒能稳住心神。
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是顺其自然。
再怎么着急也没用，卫国公府又不是长安城城门，可以用玉佩强行让滕子京打开。
那是婉儿的家，是未来老丈人和丈母娘的府邸。
要是真拿着龙纹玉佩去砸门，那可真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而且，这事儿还得让婉儿开心才行，总不能给未来的老丈人，丈母娘留下个飞扬跋扈、不懂规矩的印象。
郑闲虽然行事向来随心所欲，但对李靖夫妇，尤其是红拂女，还是存了几分敬重的。
毕竟，他们是婉儿的父母。
“老王头，慢些，不急。”
郑闲吩咐了一声。
赶车的老王头应了一声，手中的缰绳微松，马车的速度更慢了些，几乎是在朱雀大街上晃荡着前行。
这架势，倒不像赶路，更像是在游街。
即便是放慢了速度，卫国公府也并不算远。
当马车最终停在巍峨的卫国公府大门前时，天边已经开始泛起了鱼肚白，淡淡的晨光驱散了最后一丝夜色。
车队整齐地停在府门外的宽阔街道上。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噤声，连呼吸都放缓了。
卫国公府，那可是大唐战神李靖的府邸，多少人梦寐以求却又敬畏如神的地方。
此时的朱雀大街上，宵禁刚刚结束，已经有零星的行人出现。
他们好奇地看着停在卫国公府外的这支马车队，纷纷猜测是哪家贵人这么早便来了。
郑闲下了马车，站在高大的府门前。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心中还是有一丝紧张。
有即将见到婉儿的激动，也有面对李靖妇女的紧张。
他就这样站在府门外，静静等待。
毕竟，此时还是太早。
除了像他这样急切天不亮就出发的。
很少有高门大户这么早开府门的。
然而，就在郑闲做好等待许久准备的时候。
“吱呀”一声。
厚重的朱红大门竟然直接向内打开了。
一道明媚的身影出现在门内，逆着初升的晨光，仿佛带着光环。
是李舒婉！
她穿着一身浅色的襦裙，发髻简单却精致，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笑意，眼睛亮晶晶的。
她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马车旁的郑闲，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像是一朵盛开的牡丹。
郑闲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那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喜悦，瞬间冲散了他所有的紧张和忐忑。
他情不自禁地咧开嘴，同样回报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两人隔着几步距离，就这样相视而笑，仿佛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彼此。
郑闲张开双臂，刚想快步上前，给李舒婉一个大大的拥抱。
然而，一道冷峻的身影紧接着出现在李舒婉身后。
是李靖！
他穿着一件深色的常服，身形挺拔如枪，一张脸上毫无表情，眼神锐利如鹰隼。
那气场强大得让人不自觉地矮了三分。
郑闲立刻生生止住了上前拥抱的冲动，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又迅速收回，恭恭敬敬地弯腰行礼。
“见过李叔！”
他先对李靖行了一礼，喊了声李叔。
“见过卫国公！”
王玄策等人连忙跟着行礼，声音整齐洪亮。
而跟在郑闲身后，那些从卫国公府出来的老人，则习惯性地低头躬身，恭敬地喊道：“见过老爷！”
李靖微微颔首，算是给出回应。
但他那双眼睛，却像刀子一样，冷冷地射向郑闲。
那眼神分明是说，小子，以后注意点，不要毛手毛脚，再有下次，打断狗腿。
郑闲被他看得头皮发麻，知道此时的李靖心情并不好。
不过李靖也没说什么重话，只是那一眼，便包含了万千含义。
显然，他这位大唐战神的心思，是真如海一般深沉。
其实李靖此时并没有想其他，只是单纯的以一个父亲的角度来看待郑闲。
这小子，才华那是没得说，简直是惊才绝艳，放眼古今怕是都找不出第二个来。
可胡闹起来也是真能折腾！
要不是看在他对自家宝贝女儿一片真心。
就冲他刚才的举动，打断狗腿都是轻的。
李靖之后，紧接着，红拂女也从门内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身素雅的衣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虽然容颜已不再年轻，但气质依然雍容华贵。
她对着郑闲微微一笑，比起李靖的严肃冷峻，红拂女的态度显然要亲和得多。
她走上前几步，上下打量了一下郑闲，眼神中带着一丝丈母娘看女婿的满意笑容。
郑闲等人再次上前行礼。
随着李靖夫妇和李舒婉的出现，身后哗啦啦地涌出了一大群仆人，手里都拿着大包小包的行李。
这些人动作麻利得惊人，几乎是小跑着过来，将各种物品迅速而有序地搬上郑闲带来的马车。
如同训练有素的士兵。
这情景让郑闲心里一暖。
原来着急的，不止他一个人啊。
卫国公府这边，显然有人跟他一样心急，早早就吩咐下人做好了准备，连行李都打包好了，就等着他来接了。
郑闲不由看向李舒婉，两人相视一笑，心有灵犀！
眼看着行李一件件搬上马车，一切收拾妥当，郑闲上前一步，恭敬地邀请道：“李叔，夫人，婉儿，马车已经备好了，请上车吧。”
他指了指自己乘坐的那辆最宽敞舒适的马车。
李靖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率先朝马车走去。
红拂女则拉着李舒婉的手，对着郑闲又温和一笑，这才跟着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