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兹卡隆那由阴影与熔岩构成的庞大身躯甚至未曾移动分毫,仅仅那颗污血凝聚的邪眸微微一转,散发出一个充满亵渎与召唤意味的意念波动。
刹那间,众人脚下那片粘稠、漆黑、不断蠕动仿佛活物内脏的菌毯大地,连同四周缓缓流淌的暗红岩浆河,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剧烈地沸腾、炸裂!
“吼嗷——!”
“嘶嘶嘶——!”
无数形态扭曲、大小不一、却同样散发着极致暴戾与饥饿气息的深渊魔物,如同被惊扰的蜂群,从沸腾的岩浆与裂开的地缝中疯狂涌出!它们中有覆盖着硬化熔岩甲壳、挥舞着灼热利爪的熔核猎犬;有形如巨大蝙蝠、口吐腐蚀性酸液的夜嘶翼魔;更有完全由翻滚的暗影与怨念构成、发出刺耳尖啸的噬魂妖灵……它们密密麻麻,如同决堤的污秽洪流,瞬间淹没了本就狭窄的空间,将张灵枢与阿骨打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困在中央!
“杀!”阿骨打双目赤红,面对这无穷无尽的魔潮,非但没有畏惧,反而激起了蛮族战士最原始的凶性。他狂吼一声,“裂地者”战斧抡圆,暗金色的血气如同爆炸的熔岩,一记横扫便将扑到近前的数只熔核猎犬劈成燃烧的碎块!斧风过处,魔物嘶嚎,残肢断臂混合着滚烫的魔血四处飞溅。
然而,魔物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它们根本不知恐惧为何物,前面的刚被劈碎,后面的立刻踩着同类的尸体疯狂扑上,利爪、尖牙、酸液、暗影箭……各种攻击如同狂风暴雨般倾泻而来。阿骨打虽勇猛无匹,每一斧都能清空一小片区域,但他的活动空间被急速压缩,周身暗金血气光晕在无数攻击的消磨下剧烈闪烁,明灭不定。他就像陷入泥石流的巨人,空有拔山之力,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无尽的污浊所吞没,每一次挥斧都变得越发艰难,粗重的喘息声在魔物的嘶吼中清晰可闻。
另一边,张灵枢的处境同样岌岌可危。他并指如剑,星穹剑化作一道游龙般的璀璨光带,所过之处,魔物如同被炽阳照射的冰雪般纷纷消融溃散。雷法不时炸响,清空一片区域,真火鸾鸟清啼飞舞,将靠近的魔物灼烧成灰。
但真正的威胁,始终来自那高踞于骸骨王座之上,仿佛与整个深渊融为一体的恐怖存在——阿兹卡隆!祂甚至无需移动祂那由无尽阴影与沸腾熔岩构成的庞大本体。那颗悬浮于扭曲躯体核心的、由凝固污血与亿万痛苦灵魂凝聚而成的巨大邪眸,只是漠然地转动着,冰冷的目光所及之处,深渊本身便化作了祂最狰狞的武器与最沉重的枷锁。
那目光并非简单的注视,而是一种源自法则层面的、令人灵魂冻结的绝对支配!张灵枢只觉周身空间骤然变得粘稠如胶,每一次抬手、每一次迈步,都仿佛在逆着万丈海流挣扎,需要耗费平日数倍的气力与道元。更可怕的是那无孔不入的精神侵蚀,无数充满了怨毒、绝望与疯狂的呓语直接在他识海最深处炸响,如同亿万根冰冷的毒针,持续不断地攒刺着他的元婴,试图将他的理智拖入永恒的疯狂深渊。他必须将《九转凝神法》运转到极致,星辰道韵在识海中化为坚不可摧的壁垒,才能勉强守住灵台最后一丝清明,但神魂的剧痛与心力的急剧消耗,让他脸色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阿兹卡隆似乎很“享受”这种猫捉老鼠般的戏弄。祂那庞大的、不断翻滚的阴影之躯中,偶尔会分离出几条完全由精纯湮灭能量构成的、近乎透明的触须,它们悄无声息地穿透空间,如同毒蛇般噬向张灵枢。这些触须所过之处,连光线都被吞噬,留下绝对的黑暗轨迹。张灵枢的星穹剑罡斩上去,竟只能让其微微荡漾,消耗掉部分能量,而无法彻底斩断!每一次格挡,剑身都会传来令人牙酸的呻吟,一股冰冷死寂、试图湮灭一切生机的力量顺着手臂疯狂涌入,逼得他不得不调动大量道元才能驱散。
而正如他之前所察觉的,在此地施展非深渊法术,消耗巨大无比!每一道剑罡、每一记雷法、每一团真火,其威力都被浓稠的魔气环境大幅削弱,而维持它们所耗费的道元心神却是平日的数倍!他丹田内的八转元婴光芒已明显黯淡,眉心传来阵阵针扎般的刺痛。魔潮无边无际,他清空一片,立刻有更多魔物填补上来,仿佛整个深渊的力量都在与他为敌。
而霍尔德拉斯则趁此良机,眼见魔潮困住了两人,尤其是阿骨打似乎已显疲态,六只魔眼中闪过一丝狡诈与残忍。他不再与阿骨打硬拼,而是凭借对深渊环境的完美适应,身形如同鬼魅般在魔潮中穿梭,时而突兀地出现在阿骨打防御的死角,凝聚着深渊腐蚀之力的魔爪狠辣掏向其后心;时而张口喷出大范围的黑雾诅咒,极大延缓阿骨打的动作与血气恢复速度。
“嘭!”一声闷响,阿骨打一个反应稍慢,肩甲被霍尔德拉斯一记阴险的偷袭击中,坚硬的金属甲胄瞬间被腐蚀出一个大洞,下面的皮肉变得焦黑,传来钻心的疼痛与麻痹感。他怒吼着反手一斧,却只劈中了霍尔德拉斯留下的一道残影,对方早已融入魔潮之中,发出得意的尖啸。
“丑八怪!有种出来跟你爷爷正面打!”阿骨打气得哇哇大叫,却无可奈何,只能更加疯狂地挥动战斧,将怒火倾泻在周围无穷无尽的低级魔物身上,体力与血气如同开闸洪水般飞速流逝。
祂仅仅是在“呼吸”,在“注视”,在随意拨弄着深渊的“琴弦”,便已让两位足以在外界纵横捭阖的强者左支右绌,疲于奔命,如同坠入琥珀的飞虫,挣扎得越猛烈,距离彻底的力竭与沉沦便越近。这是一种令人绝望的、层次上的绝对差距,仿佛在面对整个深渊意志的化身!
局势,瞬间恶劣到了极致!两人如同坠入蛛网的飞虫,虽然仍在奋力挣扎,撕碎了无数扑上来的“小蜘蛛”,但那盘踞在网中央的、真正的捕食者,尚未真正全力出手,便已将他们逼入了绝境。深渊的恶意无穷无尽,而他们的力量却在这片被诅咒的土地上飞速消耗,看不到丝毫脱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