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岩堡的夜晚比想象中更加喧嚣。
街道上人流不息,各色灯笼将灰石板路面映照得如同白昼。半兽人商贩的叫卖声、酒馆里传出的欢笑声、巡逻卫兵的铁靴声交织在一起,构成这座边境贸易城市独特的夜曲。
灰岩之息酒馆内,托比亚斯热情地为众人斟满琥珀色的蜂蜜酒。尝尝这个,灰岩堡最出名的特产!他举起酒杯,铜铃般的眼睛在烛光下闪闪发亮,用高山野蜂的蜜酿制,整个北方都找不出第二家!
张灵枢轻抿一口,甜润中带着微微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确实名不虚传。他抬眼环顾四周——阿骨打正专心对付面前整只烤岩羊,粗壮的手臂上沾满油光;苏塔小口啜饮着蜂蜜酒,尖耳因为酒精微微泛红;艾瑟则优雅地切割着盘中的岩羊肉,不时与卡尔交谈几句。
张先生明天就要继续赶路了吗?托比亚斯惋惜地搓着手,真是太遗憾了。我还想带诸位去看看灰岩堡的魔法集市呢。
艾瑟放下银质餐刀,翡翠权杖靠在桌边:我们确实行程紧迫。他转向卡尔,语气中带着难得的温和,不过能认识卡尔文这样的年轻才俊,也是意外之喜。
卡尔的脸立刻涨得通红。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穿着崭新的魔法袍,胸前别着初级法师徽章。自从得到艾瑟的指点后,他对这位埃德温大师的崇拜几乎写在脸上。
是、是我该感谢大师的指导!卡尔文结结巴巴地说,您讲解的元素理论,比我老师教的清楚多了!
艾瑟嘴角微微上扬。这些日子指点卡尔,让他找回了昔日身为翡翠城主时受人敬仰的感觉。虽然现在隐姓埋名,但教导后辈的成就感依旧令他愉悦。
说起来,卡尔文最近也要去王都。托比亚斯突然眼睛一亮,他获得了王都魔法学院的入学资格!说不定诸位还能在王都再见。
苏塔的尖耳轻轻抖动:那真是巧了。
是啊是啊!托比亚斯兴奋地拍着儿子的肩膀,到时候还要麻烦埃德温大师多关照!
艾瑟矜持地点点头,权杖上的翡翠在烛光下泛着微光:若有需要,尽管来找我。
张灵枢安静地听着众人交谈,手中的酒杯轻轻转动。蜂蜜酒的甜香在唇齿间蔓延,这本该是难得的放松时刻,但他总觉得有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在暗中窥视。他不动声色地将神识扩散出去,扫过酒馆每个角落——醉醺醺的商人、忙碌的侍者、角落里打盹的老者...没有任何异常。
或许是近来确实疲惫了。张灵枢心想。自从离开翡翠城,他们几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即使有商队作掩护,警惕性也从未放松过。
再来一杯!阿骨打粗犷的嗓门打断了张灵枢的思绪。这个2勇士已经干掉了半只岩羊,正举着空酒杯向侍者示意,这酒比翡翠城的带劲多了!
苏塔无奈地摇摇头,尖耳因为酒意更加红润:你喝得太快了。
哈哈哈!托比亚斯大笑起来,阿骨打兄弟好酒量!老板,再上一桶蜂蜜酒!
欢快的气氛中,没人注意到酒馆后门闪过一道黑影。那影子如同融化的墨水,悄无声息地贴着墙根移动,最后消失在通往二楼的楼梯阴影中。
翡翠城,原城主府。
灰袍站在传讯魔法阵前,浑浊的双眼紧盯着阵中浮现的虚影。罗德站在他身侧。
跟我们推测的一样已经确认目标进入灰岩堡。灰袍的声音沙哑而恭敬,城内的盗贼工会正在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原来那日灰袍推测张灵枢一行人可能是通过小路前往王都之后,便立刻派人联络沿途的各处山贼土匪,果然从一处山贼处得到了疑似的线索,通过比对确认就是张灵枢等人,而根据提供的线索,灰袍也推断出对方应该会跟随商队一同路过灰岩堡。
魔法阵中的虚影微微晃动,传出低沉的声音:这次不容有失。
请伯爵大人放心。灰袍枯瘦的手指在袖中收紧,刺客公会派出了无面者,配合灰岩堡盗贼公会的人手。城内严禁私斗,所以只要他们离开城区...
罗德补充道:这次我们做了万全准备。除了常规战力,盗贼公会还雇佣了熊人战士作为补充。
虚影沉默片刻:听说那个东方人不太好对付……
所以我们选择在野外动手。灰袍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无面者的暗影束缚加上熊人战士的蛮力,任他有通天本领也插翅难飞。
魔法阵那头传来满意的哼声:记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灰袍和罗德同时躬身。随着魔力波动消散,虚影逐渐淡去。
罗德直起身,绷带下的眼睛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这次一定要让那个东方人付出代价。
灰袍没有接话,只是摩挲着法杖顶端的暗绿色宝石。
灰岩堡盗贼公会据点。
疤脸壮汉正用匕首削着一块木头,木屑簌簌落在脏污的地毯上。他脸上的伤疤在油灯下显得格外狰狞,从右额一直延伸到左嘴角,像一条蜈蚣爬在脸上。
都安排好了?阴影中传来低沉的声音。
碎骨头也不抬:我的人已经盯死了灰岩之息,每个出入口都有眼线。他吹掉匕首上的木屑,无面者大人什么时候到?
已经在路上了。阴影中的声音回答,记住,那个东方人要留给无面者处理。
碎骨咧嘴一笑,露出几颗金牙:放心,我对魔法师没兴趣。他转向房间另一侧,铁爪那边...
角落里,一个体型庞大的熊人缓缓站起。他浑身覆盖着棕黑色的毛发,足有两米多高,锋利的爪子在灯光下泛着寒光。这正是白天在集市上贩卖半兽人奴隶的熊人商贩。
我的战士随时可以出动。铁爪的声音如同闷雷,但酬金要再加三成。
碎骨的笑容僵在脸上:我们谈好的价格...
那是监视的价钱。铁爪粗壮的前臂抱在胸前,现在要动手了,风险不一样。
碎骨眯起眼睛,脸上的伤疤扭曲得更加可怕。片刻沉默后,他缓缓点头:成交。但我要二十个精锐,都要带重武器的。
铁爪发出低沉的笑声,露出森白的獠牙:明早他们就会在预定地点埋伏。他巨大的爪子拍了拍碎骨肩膀,合作愉快,老朋友。
碎骨强忍着肩膀的疼痛,挤出一个笑容:合作愉快。
当铁爪庞大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后,碎骨的表情立刻阴沉下来。他转向阴影处:去告诉无面者,熊人可能会不守规矩,让他做好准备。
阴影中传来一声轻笑:铁爪以为自己是猎人,却不知早已是猎物。
碎骨没有接话,只是继续削着那块木头。匕首在油灯下反射出冰冷的光,如同他眼中闪烁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