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障森林边缘的瘴气突然剧烈翻涌,张灵枢拖着阿骨打踉跄冲入林中的刹那,背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爆裂声。三人扑倒在腐叶堆里回头望去,只见方才立足之处的空间正在扭曲塌陷——元婴感应到的恐怖存在终究慢了一步。
好险...张灵枢按住狂跳的太阳穴,指尖沾到温热的鼻血。若非重生后修复的元婴及时爆发,此刻他的神魂早被那东西撕成碎片。识海里仍残留着被窥探的寒意,就像有冰锥顺着脊椎缓缓滑动。
林外的天光突然暗了下来。翻滚的魔气如同活物般凝聚成漩涡,连七轮异色月亮都被遮蔽得只剩模糊光晕。数以万计的影魔在魔云外围盘旋,却不敢靠近中心百丈范围——那里悬浮着十二对琥珀色竖瞳,每道视线扫过都会在地面灼烧出焦痕。
那到底是什么...苏塔的尖耳渗出银血,精灵血脉正不受控制地战栗。阿骨打想要开口,却被小腿伤口突然暴长的黑晶刺得闷哼出声。
张灵枢的元婴在丹田睁开双眼。透过道门天眼,他看见魔云深处蜷缩着山脉般的阴影,那些竖瞳不过是它最末端的感知器官。
魔云突然剧烈收缩,整片森林的腐殖质随之震颤。张灵枢拽着两人扑向最近的古树,下一秒原先所在的地面就被无形之力犁出三丈深的沟壑。腐尸与晶甲虫的残骸在沟底滋滋作响,转眼化作腥臭的血雾。
它在愤怒。张灵枢擦去眉骨裂开的血痕。元婴捕捉到魔云中散逸的精神碎片,
不过眼下,张灵枢明智地选择了避其锋芒。那等存在既然被封印在深渊,想必暂时还无法真正踏入迷障森林。
往东北走。张灵枢沉声道,想起突围前与罗兰的约定——出了迷障森林最近的城市就是翡翠城。
迷障森林的腐殖质在脚下发出黏腻的声响。张灵枢走在最前,每一步都谨慎地避开那些泛着荧光的菌丛。半个月来,三人始终沿着森林外围前行,既避开了核心区域的恐怖存在,又不会迷失方向。
今天的雾气淡了些。苏塔的尖耳微微颤动,法杖顶端凝聚的月光照亮前方五步之遥。
阿骨打拄着骨刀走在最后,小腿上的黑晶已经蔓延到膝盖。每走一步,那些晶体都会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他娘的,这玩意儿比魔龙蜥的爪子还硌人。他啐了一口,却发现吐出的唾沫里也带着细小的黑色晶粒。
张灵枢突然抬手示意停下。前方灌木丛传来窸窣声响,三只六眼山猫正撕扯着一具麋鹿的尸体。那些畜生察觉到人类气息,齐刷刷转过头,十二只泛着绿光的眼睛在暮色中格外瘆人。
别动。张灵枢指尖凝聚一缕金光。山猫突然炸毛,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叼着肉块窜入丛林深处。这类低阶魔物早已学会辨别危险,根本不敢与修士正面冲突。
张灵枢收起金光,若有所思地望着山猫逃窜的方向。按理说迷障森林不该如此,即便是外围区域。他蹲下身,指尖轻触地面湿润的苔藓,元婴感应到一丝异常——所有魔物似乎都在朝同一个方向迁徙。
有人在驱赶它们。张灵枢突然说道,就像牧羊人驱赶羊群。
正说着,远处林间突然透出一缕久违的天光。三人不约而同加快脚步,腐殖质渐渐被硬实的土路取代。当最后一丛扭曲的怪树被甩在身后时,视野豁然开朗——
起伏的丘陵上散布着零星农田,远处炊烟袅袅。更远处的地平线上,一座被翡翠色结界笼罩的城池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当最后一缕瘴气被甩在身后时,三人的脚步不约而同地慢了下来。张灵枢深吸一口气,久违的新鲜空气灌入肺腑,带着泥土与青草的芬芳。阿骨打直接瘫坐在路边的石墩上,黑晶覆盖的右腿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总算...苏塔的尖耳微微抖动,法杖上的月光石终于不再闪烁警戒的光芒。她望着远处巍峨的城墙,翡翠结界在暮色中流转着柔和的光晕,城门处进出的商队排成长龙,一切都显得如此安宁祥和。
三人加快脚步赶在城门关闭前混入最后一支商队。守城的卫兵瞥了眼他们褴褛的衣衫,在闻到那股混合着腐叶和血腥的气味后,立刻嫌恶地摆摆手放行,连入城税都懒得收取。
翡翠城的街道比想象中还要繁华。即使临近宵禁,主街上依然人声鼎沸。
苏塔的指尖在腰间钱袋上摩挲了几下,目光扫过街道两侧的旅店。最终停在一家挂着藤蔓招牌的小店前——青藤旅舍四个字被苔藓半掩着,门前的石阶上落着几片银白色花瓣。
就这里吧。她回头看了眼狼狈不堪的同伴,阿骨打腿上的黑晶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光泽,张灵枢的道袍早已破烂得看不出原本颜色。
推门时铜铃发出清脆的声响。柜台后的老板娘正在擦拭酒杯,尖耳上的银环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她抬眼扫过三人,目光在阿骨打的伤腿上停留了一瞬。
三间房,一晚六枚银晶。老板娘的声音像掺了冰碴。
苏塔取出钱袋:再加三套干净衣服。
老板娘接过钱币时,指尖不经意划过苏塔的手腕。一丝微弱的精灵魔力探入,苏塔的尖耳立刻警觉地竖起——这老板娘竟也是半精灵。
后院有热水。老板娘抛来三把铜钥匙,衣服一刻钟后送来。
房间比预想的整洁。张灵枢推开窗,正对着一个种满月光草的小院。他指尖轻弹,三道几乎不可见的金光没入窗棂、门缝和床底——简易的警戒阵法瞬间成型。
热水送来时,苏塔正在检查阿骨打的伤势。黑晶已经蔓延到大腿根部,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