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李晨依旧在床上呼呼大睡,崔管家已经了解完粮食事情,准备启程返回临淄,看了一眼四仰八叉躺着、看似没事人的李晨,便也就安心离去。
过了片刻,李晨悠悠转醒,微微活动下身子,然而四肢酸麻感让李晨疼痛难忍。回想一下上次有类似感觉还是长平之战刚结束的时候。
李晨在床上休息片刻,起身揉了揉酸麻的大腿,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算是可以自由活动了,
李晨下地走出屋子,大大的伸了个懒腰,身上如炸豆子般“啪”“啪”响个不停。
活动了一下身体,打了一套久违的太极拳和五禽戏,如今身体总算是恢复了个七七八八。,在院子里逛两步才发现似乎,崔府变大了好多。
庆幸只是院子变大了,要是连门都换了,他怕是昨天累到在地露宿街头吧。
在院子里七拐八拐,总算看到活人了,只是李晨并不认识。
一个机灵的仆从放下碗筷,小跑过来,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说道:“是找二公子崔煦吧,您跟我来,近日因为装修扩建变化有些大。”
又是一阵左拐右拐,总算来到正厅了。此时一群人在那里吃饭。那个仆从敲了敲门,说道:“二公子,这位公子醒了。”
崔煦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说道:“李管家,下去休息吧。”
李晨愣了一下,眼中满是疑惑,旁边那名仆从应道:“是。” 李晨这才反应过来,随即脸上重新挂上灿烂微笑,走过去与众人一一打了声招呼。
崔煦将李晨拉到饭桌上,拍了两下后背,道:“恢复的不错,来吃饭。”
随着李晨落座,从旁边拿出一副新的餐具放到李晨面前。
很快早饭吃完,桌上碗筷收拾下去,换上茶水。
依旧只剩崔煦、崔致远、李晨三人,想想上次相聚还是在三个月以前。
如今崔致远虽然还不至于满头白发,但和当时只有几根白发相比,现在的变化实在惊人,仅仅三个月时间竟然变化如此之大。李晨看着崔致远那与记忆中不同的模样,眼中露出诧异,微微张着嘴,心中有些感慨,曾经那个精神矍铄的长辈,如今竟如此沧桑,看来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少事。
崔致远也想与李晨聊一聊,可现在的他即便有心情,却有些力不从心,眼神黯淡,嘴角勉强扯出一丝微笑,说道:“李公子,你,与煦儿聊,他,现在,已经是家主,我就先,失陪了。” 崔致远起身,微微佝偻着背,步伐略显沉重地离开了大厅。
李晨看了看,眉头轻皱,眼中带着询问,问道:“这是?”
崔煦眼中闪过一丝悲伤,嘴唇抿了抿,说道:“祖母走了。”
李晨先是下意识地问道:“去哪了?” 脸上还带着懵懂。随后立马反应过来,神色变得慌乱,眼中满是震惊与懊悔,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不是不是,啥时候的事?”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祖母和蔼的面容,虽然接触不深也明白‘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的道理。同时父母的离世的确会对人的打击比较,短暂的想起父母,又摇了摇头,将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赶出大脑。
崔煦眼中含泪,声音有些哽咽:“就在我第三次回来的时候。记得那时候我还意气风发,在众多商户围追堵截,杀出一条血路。”
“晚上,一家人还有说有笑,甚至祖母还夸我长大了,能管好这个家,成为一家之主了,结果,结果第二天醒来就传来祖母离世的消息。”
……
“父亲因情绪激动昏迷过去,再次看到就已是满头白发,父亲也不像再操持家务,我也变成一家之主了。”崔煦说着,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无助与迷茫,只是片刻就又恢复正常。
李晨原本只是想安稳两句,看到他转眼恢复正常便也稍稍安心下来,同时递上一茶水,让他缓解心中的那抹伤感。
李晨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同情与感慨,嘴唇颤抖着说道:“真是多事之秋。”
李晨停顿片刻,嘴唇微微抿紧,眉头微皱,眼中透着一丝严肃,问道:“你大哥的事情,崔管家告诉你了吧。”
崔煦用力地点了点头,眼中带了丝火气,双眉紧蹙,眼神中怒火闪烁,像是有一团燃烧的小火苗,他咬着牙说道:“告诉了,他该回来看看的,即便是没有发生这些事。如今的情况怕是家要散了,” 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手臂上青筋微微凸起,“崔家如今有再多的钱有什么意义,逸飞还那么小,他这个当爹四处乱跑,” 说到此处,崔煦的嘴唇微微颤抖,满是愤懑,“老爹都这样了还不回来看看!” 他眼中的怒火中似乎还夹杂着对大哥行为的不解与痛心,脸色因激动而微微泛红。
李晨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忧虑,他拍了拍崔煦的肩膀:“你也别太生气了,或许大哥有他自己的难处。只是现在家里这种情况,他不在确实不好。” 李晨的目光看向远方,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如今你大哥被山匪掳上山,虽然经过崔管家游说已经允许你大哥和你表弟离开,但是如今想轻易离开也不是容易之事,况且你大哥并不知道这些事情。”
崔煦微微一怔,满脸疑惑:“管家告诉我大哥是去寻找一个可以教书育人的地方了,可没说被山匪掳走这事儿啊?李晨,你是不是在骗我?”
李晨皱了皱眉:“嗯?那他是怎么和你说的?”
崔煦回道:“管家说大哥在一个村庄里找到了教书育人的地方。”
李晨磕磕绊绊的说道:“崔管家说的,也的确没有问题,的确是在村庄教书育人。”
崔煦眼神一凛:“我现在是家主,我有权知道大哥的事,大哥到底怎么了,又怎么会被山匪掳走。”
李晨觉得崔煦说得在理,便继续说道:“一年前,你大哥带着崔毅表弟从临淄出发,先去了趟鲁地,又回了趟莒城,后来表弟想要去看海,结果半路就遭遇了两拨山匪打架,你表弟来了个英雄救美,于是被带上山。之后呢,你崔毅表弟与寨主的女儿看对眼了,现在娃都出来了。大哥为了陪着表弟,便留在山上做了一个教书先生。”
崔煦听闻这些,整个人都愣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大哥和表弟经历了如此波折,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脑海中一片混乱。只是突然间发现了一个问题:“李兄你刚刚不是说山匪掳走的吗?你刚刚讲的明明是被请上去的吧,你不会安慰我编瞎话吧?”
李晨回忆了一下,貌似崔浩和崔毅是被 “请” 上去的,被掳上山的好像是自己,于是挠了挠头解释道:“说是‘请’也没毛病,只是当他们想离开的时候,寨主却不同意了。你要说这是‘请’,也勉强说得通吧。”
李晨看着崔煦那副样子,就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他连忙伸手拉住想要刨根问底的崔煦,同时急忙岔开话题:“先别想这些了,咱们接着讨论昨天晚上提到的粮食问题。”
崔煦摇了摇头,一脸严肃地说道:“崔管家说了,这件事只要我之后不要掺和便会无事,同时也让我嘱咐你,也别趟这趟浑水。估计再过几天,命令就会下达到边境,严禁粮食外泄,尤其是在齐、魏、赵三国交界的地方。说不定你回去的时候,还会经历极为严厉的盘查呢。”
这话就像一堵墙,把李晨堵得严严实实的。他本来就对昨天聊到哪儿有些模糊,还在努力回忆,这下子,所有想问的话都被噎了回去。
李晨问道:“崔管家走了?他走之前可还有其他交代的吗?”
崔煦点头:“是的,他上午已离开。至于交代,管家只是着重强调了粮食之事的严重性,这关乎家族安危,让我们不可违逆。” 李晨心中了然,他此次前来本是因好奇,并不想卷入这些事中。
崔煦顺势问道:“你这次打算在这儿待多长时间?你的马虽已无大碍,但还未完全恢复,不宜长途剧烈运动。”
李晨面露难色,他归心似箭:“我还是得尽快回去,以免夜长梦多。按这情况,短时间内它也难以完全恢复,我想还是带着它吧,马赶路的时候,也方便些。而且崔管家都走了,我也该回去了。”
崔煦见他执意要走,便吩咐下人去准备干粮。同时,他又叫来马夫,让其准备充足的草料让李晨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不多时,下人拿来干粮,马夫也将草料备好。李晨将干粮背在身上,把草料绑在马背上,向崔煦辞行。崔煦送李晨至西门,拱手道:“一路保重,希望你能平安回到邯郸。”
李晨牵着马,朝崔煦挥手告别,便转身继续踏上返程之路,马蹄声哒哒作响,与周围嘈杂的行人声交织在一起。城门口人来人往,李晨和他的马很快就融入其中,身影逐渐被人群淹没,就像一颗石子投入大海,泛起一圈涟漪后便消失不见。只留下他前行的方向还飘荡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尘埃。
李晨在一个安静无人的角落,将干粮和草料放入背包,做完这些,他轻拍了下马背,一人一马便默契地向着历下进发。
一路上,李晨与马交替领先,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拉出或长或短的影子。李晨时而凝视着远方的山峦,思绪飘向未知的旅途;时而低头观察路边的花草,感受着大自然的生机。马则时不时地打着响鼻,似乎在回应着李晨的思绪。这像是一场漫长的徒步旅行,人与马都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与自由,没有世俗的纷扰,只有脚下的路和头顶的天空。
两个时辰后,历下城出现在左前方。那高大的城墙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威严而庄重。
为了方便第二天赶路,李晨没有改变方向牵着马径直来到北城门。
进入历下城,那热闹非凡的景象便如同一幅色彩斑斓的画卷在李晨眼前徐徐展开。城中浓郁的烟火气扑面而来,瞬间将他包裹其中。街道两旁,小摊贩们热情洋溢地叫卖着自家的商品,那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交织在一起。
他无心观察城内的繁华,他需要找到一处落脚之地休息,最好是能吃饭的旅肆,或者是能住宿的食肆。沿着北城墙一路向西,最终落在一家兼营住宿的食肆上。这家食肆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木质的招牌在风中微微晃动,散发着古朴的气息。
李晨将马交给小厮,从怀里掏出几枚钱币塞到小厮手中,叮嘱他要好好照顾马匹,多给它喂些水。
随后,他走进食肆,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些当地的特色食物和一壶热茶。
食物的香气扑鼻而来,让他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他一边吃着,一边观察着食肆里的其他人,有行商在谈论着生意经,有江湖游子在低声交流着江湖趣事。
吃完饭,李晨来到马厩看了看马匹。马厩里弥漫着干草和马匹的气息,他的马正安静地吃着草料。李晨走上前去,轻轻抚摸着马的鬃毛,检查它的身体状况,见它状态尚可,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欣慰。他便放心地离开,准备在城内逛逛。
可刚走没多远,城内喧嚣的氛围却让他逐渐没了兴致。街道上人头攒动,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让他感到有些烦躁。那些店铺里琳琅满目的商品,在他眼中也失去了吸引力。于是,他转身回到食肆。
在房间里,李晨静静地休息,窗外传来的嘈杂声渐渐模糊。他时而回想自己看过的书,稷下学宫看的书籍在脑海中如幻灯片般放映;时而思考着返回邯郸后可能发生的事情。他深知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如蝴蝶振翅般引发历史的变动,这次他希望一切都能平稳如初。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邯郸的街道、熟悉的面孔,还有那些等待他处理的任务。
时间在这静谧与思索中过得很快,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房间里,给一切都染上了一层金黄的色彩。李晨最后一次下楼看了看马,轻轻拍了拍它的脖颈,仿佛在与它道晚安。然后,他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在对明天的期待中渐渐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