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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夜狩

夜色浓稠,万籁俱寂。柳林岭沉睡在一种虚假的安宁之下,唯有风声穿过林梢,带来远山野狼沟若有若无的、凄厉的狼嚎,为这寂静平添几分阴森。

“李幺妹”的身影如同鬼魅,在崎岖的山路和茂密的灌木丛中无声穿行。她的动作轻盈而迅捷,仿佛暗夜本身的一部分,与阴影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白日里那副沉静甚至略带孱弱的少女模样已彻底消失,此刻的她,眼神锐利如鹰隼,周身散发着一种属于猎手的冰冷气息。

她的神魂之力宛如一张巨大的雷达网,以她为核心,源源不断地向四面八方延伸扩散。这股力量如同水波一般,层层叠叠地向外荡漾,所过之处,一切都无所遁形。

她全神贯注地感受着这股力量的反馈,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终于,在某个瞬间,她捕捉到了那丝微弱而又熟悉的生命波动——刘横。

这丝气息时断时续,仿佛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它充满了痛苦、虚弱,还有一种濒死野兽般的绝望与挣扎。尽管如此,她还是能够清晰地分辨出,这的确就是刘横的气息。

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惊讶,刘横竟然真的从野狼沟那样的绝地中爬了出来!那可是一个充满了危险和死亡的地方,稍有不慎,便会葬身狼腹。然而,他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不过,从这股气息的强度和稳定性来看,刘横显然受了极重的伤。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能够移动的距离非常有限。而且,根据气息的方向和强度变化,她判断刘横此刻应该就躲藏在离野狼沟不远的地方,那里相对较为隐蔽,易于藏身。

“李幺妹”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冷峭而狡黠的弧度,仿佛一切都在她掌掌控之中。留下刘横这个活口,对于她来说,既是一步险棋,也是一招暗棋。

这步棋的风险在于,刘横作为匪首,自然不是等闲之辈。他的狡猾和凶残让人难以预料,稍有不慎,就可能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然而,李幺妹深知,要想揭开钱福贵背后更多的秘密,刘横是一个关键人物。

她需要从刘横的口中撬出关于钱福贵的各种信息——他们之间的勾结细节、钱福贵在镇上乃至县里的关系网,还有未来可能动用哪些见不得光的力量。这些情报对于李幺妹来说至关重要,只有掌握了这些,她才能在这场与钱福贵的较量中占据上风。

与侯三、王癞子之流相比,刘横所知道的内情无疑要多得多。他作为匪首,对钱福贵的了解肯定更为深入,而且很可能还掌握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因此,李幺妹决定冒险一试,留下刘横的性命,以期从他那里获得更多有价值的线索。

当然,她对于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都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如果刘横因为伤势过重而不幸离世,或者他坚决不肯屈服,那么这对她来说也并非完全没有好处。毕竟,这样一来,就可以彻底清除掉这个潜在的威胁,永绝后患。

然而,若是能够成功地撬开刘横的嘴巴,让他吐露一些重要的信息,那么所获得的收益将会是极其巨大的。这不仅可以让她更好地了解敌人的情况,还可能为她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和机会。

时间大约过去了一炷香的功夫,她的步伐终于在一处隐蔽的山坳前停了下来。这个地方距离野狼沟大约有两三里地的距离,周围环境十分险恶,乱石嶙峋,荆棘丛生,一般人绝对不会轻易涉足此地。

就在这里,那股原本还若有若无的、混杂着血腥和绝望的气息,此刻变得异常清晰起来,仿佛在向她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惨烈故事。

她收敛了所有声息,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靠近。拨开一丛茂密的荆棘,一个仅容一人蜷缩进去的浅洞出现在眼前。洞内,一个黑影正剧烈地喘息着,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

正是刘横。

此刻的他,早已没了昨夜那悍匪头目的嚣张气焰。浑身衣衫褴褛,布满被荆棘划破的口子和干涸的血迹。一条胳膊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是断了。脸上更是惨不忍睹,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从额头划过眼角,一直延伸到下颌,皮肉外翻,因为感染而微微发脓肿胀,在惨淡的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他的一条腿也受了重伤,只能无力地拖在身后。能从那危机四伏的野狼沟爬到这里,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和运气。

刘横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剧烈的疼痛和失血带来的寒冷让他浑身发抖。求生的本能支撑着他,但绝望如同毒蛇,不断啃噬着他的心智。他知道,自己完了。就算不被李家那女魔头找到,也会因为重伤和感染死在这荒山野岭。

就在这时,一股冰冷的、如同实质的寒意笼罩了他。他猛地一个激灵,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

月光下,一个纤细的身影静静地立在洞口,挡住了微光,投下一片死亡的阴影。那张苍白而清丽的脸庞,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感情波动的眼眸,正是他昨夜噩梦的主角——李幺妹!

“嗬……是……是你……”刘横的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难以置信。他想挣扎,想反抗,但身体如同灌了铅,连动一根手指都困难重重。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走近,那双冰冷的眸子在他身上扫视,像是在评估一件残破的物品。

“命挺硬。”“李幺妹”开口,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却比任何威胁都让人胆寒。

刘横浑身一颤,昨夜那如同鬼魅般的身影、那精准而狠辣的剑法、那视人命如草芥的眼神,再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他毫不怀疑,只要对方愿意,随时可以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结束他的生命。

“别……别杀我……”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刘横用尽力气哀求,声音带着哭腔,“我……我什么都告诉你……是钱福贵!是钱福贵指使我们的!他出钱,让我们来你家找什么‘老祖宗的宝贝’,还说……还说最好把你掳走,或者……或者直接……”

“这些我知道。”“李幺妹”打断了他,语气依旧冰冷,“说点我不知道的。钱福贵在镇上,跟谁来往最密?除了你们,他还能动用哪些人手?县衙里,有没有他的人?”

刘横为了活命,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镇……镇上的王捕头,跟他称兄道弟,没少收他的好处!还有镇公所的孙师爷,也是他的人!他……他在城外黑风寨好像也有点关系,听说早年资助过那里的土匪,但具体是谁,我不清楚……他身边常年养着七八个护院,都是有些拳脚功夫的,领头的外号‘铁手张’,以前在镖局走过镖,手上功夫不弱……还有,他好像还跟一个姓赵的神婆有来往,具体干什么我不知道……”

王捕头,孙师爷,可能还有黑风寨的土匪,护院铁手张,赵神婆……“李幺妹”默默记下这些名字和信息。这些情报,印证了她的一些猜测,也让她对钱福贵的势力网络有了更清晰的认知。这张网比想象中还要深一些,牵扯到官、匪、地方势力以及一些旁门左道。

“他为什么对‘老祖宗的宝贝’如此执着?除了钱财,还有没有别的原因?”她追问。

“这……这个……”刘横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

“李幺妹”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了手,指尖似乎有微不可察的寒芒闪动。

刘横吓得魂飞魄散,连忙道:“我说!我说!我……我隐约听侯三提过一嘴,说钱福贵好像偶然得知,你家的‘宝贝’可能不光是值钱的东西,还……还牵扯到什么……修仙的机缘?好像是什么信物或者线索?具体的我真的不知道啊!钱福贵口风很紧,这种事不可能跟我们这些外人细说!他好像也是半信半疑,但宁可信其有……”

修仙机缘?信物或线索?

“李幺妹”心中猛地一动。这个信息,超出了她的预料。她原以为钱福贵只是贪图财物,没想到背后还隐藏着这样的可能。这让她对自家那所谓的“老祖宗的宝贝”也产生了一丝好奇。难道这具身体的原主家族,真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不动声色,继续问道:“昨夜之事后,钱福贵接下来最可能怎么做?”

“他……他肯定吓破胆了!”刘横急忙表功似的说道,“一下子折了这么多人,他损失惨重,又摸不清您的底细,短时间内肯定不敢再硬来……但以他的性子,绝不会罢休!他……他可能会用更阴险的法子,比如……比如收买村里人找麻烦,或者用官府的力量压人,再或者……就是用赵神婆那种人,使些魇镇诅咒的邪法……”

这一点,与“李幺妹”自己的判断不谋而合。

问完了想知道的信息,她看着奄奄一息的刘横,眼神依旧冰冷。

“求……求您,饶我一命……”刘横感受到那毫无缓和的杀意,涕泪横流地哀求,“我……我可以当牛做马……我可以指证钱福贵……”

“指证?”“李幺妹”轻轻摇头,语气带着一丝嘲讽,“官字两张口,你觉得,你的指证,能动得了他分毫吗?不过是自寻死路,还会连累我的家人。”

她缓缓从袖中取出那柄短剑。冰冷的剑身在月光下反射着凄清的光。

“不!不要!我发誓!我远走高飞,再也不回……”刘横的哀求戛然而止。

剑光一闪,快如闪电,精准地划过了他的咽喉。

刘横的眼睛瞬间瞪大,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不甘,喉咙里发出“咕噜”几声轻响,随即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这一次,他是真的死了。

“李幺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尸体,确认死亡后,熟练地开始处理现场。她将刘横的尸体拖到更深处,用石块和荆棘仔细掩盖好。短时间内,这里不会被人发现。等到野兽闻腥而来,一切痕迹都会消失。

做完这一切,她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夜色,朝着李家小院返回。

今夜之行,收获颇丰。不仅清除了刘横这个隐患,更重要的是,获得了关于钱福贵势力网络和其真实意图的关键信息。尤其是“修仙机缘”这个线索,让她意识到,这场争斗的背后,可能隐藏着更深层次的秘密。

钱福贵不敢再轻易动武,转而寻求阴损的诅咒之法。而她也知道了赵神婆的存在。

“魇镇诅咒……”“李幺妹”在心中冷笑。若是针对肉身的伤害,她或许还需谨慎,但针对神魂的邪法?她这历经雷劫而不灭的元神,岂是区区乡野神婆的诅咒所能撼动的?

不过,她也不会掉以轻心。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钱福贵既然选择了这条毒计,那她便陪他玩玩。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彻底将这潜在的威胁连根拔起。

夜色中,她的眼神愈发冰寒。猎人与猎物的角色,正在悄然转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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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咒起·魂反

钱府的书房密室内,气氛诡异而压抑。

窗户被厚厚的黑布蒙住,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光线。房间中央的地面上,用朱砂混合着某种不知名的暗红色液体,绘制着一个扭曲而繁复的图案,似字非字,似符非符,透着一股邪祟之气。图案的几个关键节点上,摆放着几样令人毛骨悚然的物事:

一件是李老根穿旧了、打着补丁的里衣,另一件是李幺妹母亲生前用过的一条褪色头巾——这是钱福贵费了些心思,通过安插在村里的眼线,从李家晾晒的衣物中偷来的。第三件,则是一把略显陈旧、但看得出经常使用的木梳,据说是李幺妹平日梳头所用。

而最令人心悸的,是摆在图案正中央的一个小小的、用黑布包裹的瓦罐。瓦罐敞开着口,里面赫然是一具已经微微发黑、蜷缩在一起的婴孩尸骨!那小小的骨架,在摇曳的烛光下投射出扭曲的阴影,散发出一种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和浓重的怨念。

赵神婆身穿一件色彩斑斓、绣满了怪异符号的法袍,头发披散,脸上涂抹着红白相间的油彩,手持一柄桃木剑,围绕着法阵念念有词。她的声音时而尖利,时而低沉,吐出一些晦涩难懂的咒文,在密闭的空间里回荡,显得格外阴森。

钱福贵远远地站在角落,屏住呼吸,看着这一幕。尽管他心狠手辣,但面对这种邪异的场面,尤其是那婴孩尸骨,也不由得感到一阵脊背发凉,手心冒汗。他下意识地紧了紧衣领,仿佛那无形的阴煞之气已经弥漫开来。

“……四方阴灵,听吾号令!怨煞聚魄,厉鬼凝形!破其阳宅,蚀其神魂!绝其嗣续,断其根茎!急急如律令!”

赵神婆猛地将桃木剑指向法阵中央的婴孩尸骨,剑尖颤抖,她的脸色也瞬间变得苍白,似乎耗费了极大的精力。那婴孩尸骨仿佛微微震动了一下,一股肉眼难以察觉的、阴寒污秽的气息,如同无形的毒蛇,从法阵中升腾而起,循着那冥冥中的血脉与气息联息,悄无声息地朝着李家小院的方向蔓延而去。

做完这一切,赵神婆长长吁出一口浊气,身体晃了晃,显得有些虚弱。她转向钱福贵,沙哑道:“钱老爷,咒已成。四十九日内,必见分晓!在此期间,切不可让法物被破坏,否则前功尽弃,反噬不小。”

钱福贵连忙点头:“有劳婆婆!酬金我已备好,事成之后,另外一半立刻奉上!”他看着那依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法阵,心中既有些忐忑,更多的却是即将除掉心腹大患的兴奋和期待。“李幺妹,看你这次还如何嚣张!”

与此同时,李家小院。

盘膝坐在炕上的“李幺妹”猛地睁开了眼睛。她的神魂感知远比常人敏锐,就在刚才那一刹那,她清晰地感觉到一股阴冷、污秽、充满恶意的能量波动,如同细微的涟漪,穿透了空间的阻隔,试图侵入这小院,并精准地朝着她缠绕而来。

这股能量带着一种熟悉的、令人厌恶的气息——与那赵神婆身上散发出的微弱能量场同源,但更加凝聚和恶毒。其中还混杂着至亲衣物的气息、她自身常用的木梳气息,以及一股最为强烈的、属于无辜婴孩的滔天怨念!

“果然来了。”“李幺妹”心中冷笑一声,眼神冰寒如刀。钱福贵和赵神婆,竟然真的用了如此伤天害理的邪法!用婴孩尸骨布绝户咒,此等行径,天理难容!

她并未惊慌,甚至没有做出任何外在的防御姿态。若是针对肉身的攻击,她这具身体尚且脆弱,需要谨慎应对。但针对神魂的诅咒?对她这曾经屹立于修仙界巅峰的元神而言,简直是班门弄斧,蝼蚁撼树!

那股阴煞污秽之气如同嗅到血腥味的蚂蟥,争先恐后地钻向她。然而,就在它们触及她神魂本源的瞬间——

“嗡!”

一声只有“李幺妹”自己能“听”到的、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低沉嗡鸣,自她的神魂最深处响起。那并非她主动催动,而是她元神本质自带的一种防御机制,是位阶上的绝对碾压!

她的神魂核心,仿佛化作了一轮无形却炽热无比的骄阳!那些阴煞之气甫一靠近,就如同冰雪投入烘炉,连一丝青烟都未能冒出,瞬间就被蒸发、净化、消散于无形!那缠绕其上的婴孩怨念,甚至来不及发出哀嚎,就被那至阳至刚、蕴含着一丝雷劫余韵的神魂之力彻底荡涤、净化,反而化作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精纯魂力,被她悄然吸收。

所谓的“绝户咒”,连让她感觉一丝不适都做不到,反而成了滋补她神魂的些许养料。

然而,“李幺妹”并没有就此罢休。她岂是那种只挨打不还手之人?既然对方主动将神魂层面的链接送上门来,她不顺势反击,岂不是辜负了对方的一番“美意”?

她的神魂之力顺着那尚未完全断绝的诅咒联系,如同一条逆流而上的灵蛇,以比来时快了十倍、百倍的速度,猛地反向追溯而去!

钱府密室内。

赵神婆刚刚收起桃木剑,正准备向钱福贵交代几句后续注意事项,突然,她脸色剧变!

“噗——!”

毫无征兆地,她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那血液竟带着一丝诡异的黑色!她手中的桃木剑“咔嚓”一声从中断裂!整个人如同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踉跄着向后倒去,撞翻了身后的香案,烛台、香炉叮当作响,摔了一地。

“啊——!”赵神婆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双手抱头,在地上痛苦地翻滚起来。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要炸开一般,一股远比她施展的诅咒更加精纯、更加霸道、更加光煌正大的力量,沿着她施法时建立的联系,蛮横地反冲了回来,瞬间重创了她的心神!

不仅如此,她布下的那个邪异法阵,中央那婴孩尸骨“嘭”地一声轻响,竟无火自燃,冒起一股腥臭的黑烟,瞬间化作了灰烬!李老根夫妇的衣物和李幺妹的木梳,也同时变得黯淡无光,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灵性。地面上用朱砂绘制的图案,颜色迅速褪去,变得模糊不清。

整个密室内的阴森气息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心悸的威压余韵。

“怎……怎么回事?!”钱福贵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看着吐血倒地、痛苦哀嚎的赵神婆,又看看那自燃成灰的婴孩尸骨和失效的法阵,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失败了?不仅失败了,还遭到了恐怖的反噬?

那李幺妹……她到底是什么怪物?!连赵神婆这种精通邪术的人都奈何不了她,反而被她隔空重创?

钱福贵看着地上如同厉鬼般哀嚎打滚的赵神婆,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期待和兴奋。他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招惹了一个完全无法理解、无法抗衡的存在。

“来……来人!”他声音颤抖地朝着门外喊道,再也顾不得保密。

而李家小院内,“李幺妹”缓缓睁开了眼睛,眸中一丝精芒悄然隐没。她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感觉神魂因为吸收了那丝净化后的魂力,反而更加凝练了一丝。

“自作孽,不可活。”她低声自语,语气平淡。

赵神婆心神遭受重创,就算不死,下半辈子也注定是个疯癫残废的结局。而这反噬的雷霆一击,想必也能让钱福贵彻底认清现实,吓破他的胆。

不过,她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钱福贵这种地头蛇,在极度恐惧之下,可能会狗急跳墙,做出更失去理智的事情。或者,他可能会动用官面上的力量。

“是时候,该考虑主动出击,彻底解决这个麻烦了。”“李幺妹”望向钱府的方向,眼神幽深。

她需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一个能将钱福贵及其党羽一举扳倒,并且不牵连自身和家人的时机。

而此刻,惊魂未定的钱福贵,看着被下人抬下去、依旧胡言乱语、状若疯魔的赵神婆,独自留在弥漫着腥臭和失败气息的密室里,脸色惨白如纸。

恐惧,如同最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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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恐慌与铁索

翌日,天色刚亮,柳林岭村便被两则惊人的消息炸开了锅。

第一则消息是关于赵神婆的。据说昨夜钱府不知为何请了赵神婆过府,后半夜时,钱府内突然传出凄厉的惨叫声,紧接着就看到赵神婆被钱府下人用门板抬了出来,整个人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眼神涣散,嘴里还不停地胡言乱语,说什么“真神饶命”、“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反噬……好强的反噬……”之类的话,显然是中了极大的邪,或者施法遭到了可怕的反噬,彻底疯了!

这个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了全村。赵神婆在附近几个村子都是有名号的“能人”,如今竟然在钱府落得如此下场?村民们联想到钱府最近与李家的恩怨,以及李幺妹的“邪门”,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赵神婆疯了!在钱府出的事!”

“我的天爷!赵婆婆那么厉害的人都栽了?这……这到底是惹了哪路神仙?”

“还能有谁?肯定是李家那个……我的妈呀,连赵神婆都镇不住,反而被弄疯了?这李幺妹到底是啥来头啊?”

“钱老爷这次怕是踢到铁板了!惹了不该惹的人!”

“快别提了!以后绕着李家走,千万别沾惹!”

如果说赵神婆疯癫的消息让村民对李家的恐惧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那么第二则消息,则是在这恐惧之上,又浇下了一瓢冰水,让所有人都感到一股来自官府的寒意。

日上三竿之时,一队穿着皂隶公服、腰胯铁尺锁链的官差,在一个面色冷峻、眼神锐利的班头带领下,浩浩荡荡地开进了柳林岭村,径直来到了李家小院门前!

为首的,正是镇上衙门的王捕头!钱福贵的“好友”之一!

官差的到来,立刻引起了全村人的围观。村民们远远地站着,既害怕又好奇,低声议论着,不知道李家又惹上了什么官司。

“哐哐哐!”王捕头亲自上前,用力拍打着李家那扇新修好没多久的榆木院门,声音洪亮而带着官威:“开门!官府查案!李老根,速速开门!”

院门内一阵轻微的骚动。很快,门被从里面打开。李老根站在门口,脸色苍白,腿肚子有些发软,看着门外一群虎视眈眈的官差,声音带着颤音:“各……各位差爷,不知……不知有何贵干?”

王捕头冷哼一声,一双鹰眼锐利地扫过李老根,又试图往他身后院子里瞟:“李老根,有人报案,说你家里涉及数条人命大案!镇上的侯三、刘横,还有你们村的王癞子,昨夜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据查,他们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你们李家!你作何解释?!”

这话一出,围观的村民顿时一片哗然!

侯三、刘横?那不是镇上有名的混混和悍匪吗?王癞子也失踪了?还跟李家有关?数条人命?!联想到昨夜赵神婆的疯癫和李家之前的“闹鬼”传闻,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气从心底冒起。这李家,难道真的不仅仅是“闹鬼”,而是……杀了人?

李老根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吓得浑身一哆嗦,嘴唇翕动,几乎要瘫软下去。他下意识地就要看向身后的女儿。

就在这时,一个平静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差爷此言差矣。”

“李幺妹”缓缓从李老根身后走出,站在了门口,直面那一群官差和王捕头。她的脸色依旧苍白,身形纤细,但眼神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她的出现,让原本喧闹的场面为之一静。

王捕头目光一凝,落在“李幺妹”身上。这就是钱福贵口中那个“邪门”的丫头?看起来除了脸色差点,并无甚特别。

“你就是李幺妹?”王捕头语气不善,“本捕头问你,侯三、刘横、王癞子等人,昨夜是否来过你家?如今人在何处?”

“李幺妹”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躲闪,声音清晰地说道:“回差爷的话,昨夜确有一伙贼人撞坏我家院门,意图行窃抢劫。”

她指了指那扇新门:“这便是证据。至于差爷说的侯三、刘横、王癞子是否在其中,民女并不认识他们。当时天黑混乱,民女与家人吓得魂不附体,躲藏在屋内,只听得外面打斗呼喝之声,后来便安静下来。等我们战战兢兢出来查看时,贼人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这被撞坏的院门和一片狼藉的院子。至于他们去了何处,是分赃不均内讧,还是被路过的好汉惩戒,民女一家全然不知。”

她这番说辞,与之前李老根对外的说法完全一致,将自己一家撇得干干净净,完全定位成了受害者和目击者。

王捕头眉头紧皱,他自然不信这套说辞。钱福贵早就跟他通过气,说是刘横等人昨夜来李家办事,结果一去不回,定然是遭了李家的毒手。他今天来,就是受了钱福贵所托,要借官府之势,强行将李家拿下,至少也要将李幺妹这个“首恶”抓回衙门,到时候是圆是扁,还不是由他们拿捏?

“哼!巧舌如簧!”王捕头厉声道,“据本捕头所知,你李幺妹身怀异术,力大无穷!前几日便在村中伤人,昨夜数名壮汉在你家失踪,你岂能脱得了干系?休要狡辩!来人啊,将这嫌疑最大的李幺妹锁回衙门,细细审问!”

他身后两名如狼似虎的衙役应声而出,抖动手中的铁链,就要上前拿人。

“冤枉!”李老根见状,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差爷明鉴!我女儿体弱多病,怎会是什么身怀异术?昨夜我们全家都吓得半死,怎敢与贼人搏斗?求差爷明察啊!”

招娣和来弟也吓得哭出声来,铁锁更是小脸煞白,紧紧抓着姐姐的衣角。

围观的村民也窃窃私语,虽然害怕李家,但看到官差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就要锁人,还是觉得有些过分。毕竟,李家院门被撞是事实,说是遭了贼也合情合理。

“李幺妹”看着那两名逼近的衙役,以及他们手中那冰冷沉重的铁链,眼神骤然一冷。她不能跟他们去衙门!一旦进了那种地方,就等于羊入虎口,钱福贵和王捕头有的是办法炮制罪名,甚至让她“被自杀”。

就在那铁链即将套上她手腕的瞬间,她突然抬起了头,目光不是看向王捕头,也不是看向衙役,而是越过了他们,看向了村口的方向,同时,用恰好能让周围人都听到的声音,清晰地说道:

“差爷要拿人,民女不敢反抗。只是,民女昨夜受惊,恍惚间似乎看到那些贼人争斗时,掉下了一样东西,好像是一块……刻着‘福’字的玉佩?不知这与他们失踪是否有关?”

她的声音不大,却如同一声惊雷,在王捕头耳边炸响!

“福”字玉佩?!王捕头的脸色瞬间大变,伸出去的手猛地僵在半空!钱福贵确实有一块随身携带、颇为珍视的“福”字玉佩,乃是其名号的象征!难道……难道刘横他们来时,身上带着钱福贵的信物?还掉在了李家?这要是被当众搜出来,或者被这丫头捅到上面去,钱福贵可就脱不了干系了!勾结匪类,夜袭民宅,这罪名可不小!

他死死地盯着“李幺妹”,试图从她脸上看出撒谎的痕迹。但对方的神色依旧平静,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仿佛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看透一切的嘲讽。

王捕头的心一下子乱了。他敢肯定这丫头在胡说八道,是在诈他!钱福贵不可能把那么重要的玉佩交给刘横。但是……万一呢?万一这丫头真的捡到了什么别的、对钱福贵不利的证据呢?他今天若是强行拿人,把这丫头逼急了,当众说出什么更惊人的话,或者真拿出什么证据,那后果不堪设想!到时候,不仅钱福贵要完蛋,他这个收了不少好处的捕头,也得被牵连!

两名衙役也愣住了,回头看向王捕头,等待指示。

现场一片死寂。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王捕头身上。

王捕头的脸色青白交加,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骑虎难下。继续拿人,风险太大。就此退走,颜面何存?更重要的是,如何向钱福贵交代?

沉默了足足有十几息的时间,王捕头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此言当真?玉佩在何处?”

“李幺妹”淡淡一笑:“当时混乱,民女吓得厉害,只顾着躲藏,并未细看,也不知是否看错。或许是被那些贼人自己捡回去了吧?又或许,是民女惊吓过度,眼花了也未可知。”

她这话,进退自如,既留下了足够的威慑,又没把话说死。

王捕头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他知道,今天这人是带不走了。这丫头,不仅“邪门”,心思更是缜密得可怕!她这是在警告他,也是在警告钱福贵:她手里可能握着他们的把柄,别逼她鱼死网破!

“……哼!”王捕头最终只能狠狠地一甩袖袍,色厉内荏地道,“此事尚未查明!你一家皆有嫌疑,不得随意离开柳林岭!本捕头会继续调查,若发现你等有半句虚言,定严惩不贷!我们走!”

说罢,他铁青着脸,带着一群面面相觑、不明所以的衙役,灰溜溜地转身离开了。那根原本要锁拿“李幺妹”的铁链,终究没能套上去。

看着官差远去的背影,李老根一家如同虚脱一般,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后背已被冷汗湿透。

围观的村民也沉默了,看向李家小院,尤其是站在门口那个纤细身影的目光,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恐惧,有敬畏,还有一丝隐隐的……忌惮。

连官差都奈何不了她,反而被她几句话逼退?

这李幺妹,究竟是何方神圣?

“李幺妹”站在门口,目光平静地扫过远处围观的村民,最后落在了钱府的方向。

她知道,与钱福贵的较量,已经进入了白热化。今日逼退官差,只是暂时缓解了危机。钱福贵经此一吓,要么彻底胆寒,收敛爪牙;要么,就会动用最后、也是最疯狂的手段。

而她,必须做好应对一切的准备。

风雨欲来,最后的决战,似乎不远了。

【感谢阅读!剧情已进入高潮前最紧张的阶段,钱福贵会如何反扑?李幺妹又将如何应对?老祖宗的宝贝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敬请期待第十二章!】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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