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现，天边泛起鱼肚白。
三皇子府的书房里，灯火通明了一夜。沈惊鸿肩上的伤已经被府中医女处理过，此刻正与萧景渊对坐，仔细研究从聚贤庄带出的那些证据。
“这些账册里的暗语，需要专门破译。”萧景渊指着一本泛黄的册子道，“我已经让暗卫去找懂行的人了。不过你看这里——”
他翻到册子中间一页，上面记录着密密麻麻的代号：“‘黑石’三千，‘白米’五千，‘铁器’两千……我怀疑这些代号指的是私兵、粮草和兵器。”
沈惊鸿点头：“与信中提到的西山庄子对得上。红娘子说三千私兵已经训练完毕，兵器铠甲齐备。这些代号应该就是他们在账目上的掩饰。”
她拿起那封燕之轩写给苏玉衡的信，目光落在“慕容婉”三个字上，指尖微微发凉。
“燕之轩……”沈惊鸿低语，“太医院院判，表面上温文儒雅，救死扶伤，背地里却炼制毒药，害人性命。”
萧景渊看着她的神色，温声道：“沈小姐，我知道你想为令堂讨回公道。但燕家世代行医，在朝中根基深厚，我们不能贸然行动。”
“我明白。”沈惊鸿深吸一口气，“所以我们要引蛇出洞。”
她将那封信小心收好：“今日早朝后，殿下不妨‘无意间’向太医署打听一下梦魂散这种药。不需要说太多，只需表现出对此药感兴趣即可。”
“太医署人多口杂，消息很快就会传到燕之轩耳中。”萧景渊明白她的用意，“届时他必定会有所反应，或试探，或掩饰，我们就能顺藤摸瓜。”
“正是。”沈惊鸿眼中闪过冷光，“而且，他若心虚，很可能会去联系苏玉衡。到时候我们双线监控，看他们如何应对。”
萧景渊点头，随即又皱眉：“不过，燕之轩医术高明，下毒手段更是防不胜防。你与他正面交锋，千万要小心。”
“殿下放心。”沈惊鸿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簪，“这是幽冥阁特制的试毒簪，能检测百种常见毒物。而且……我自己也略通医理。”
她没说的是，前世她为助萧彻夺嫡，曾深入研究过医毒之术。燕家的用药习惯、下毒手法，她都略知一二。
窗外传来鸡鸣声，天已大亮。
“我得回去了。”沈惊鸿起身，“一夜未归，府中恐怕已有议论。”
萧景渊也站起来：“我派人送你。另外，聚贤庄那边，我会加强监视。红娘子见过你，虽然你当时易了容，但她可能会怀疑到镇国公府头上。”
“无妨。”沈惊鸿眸光微闪，“我正好也需要一个理由，让苏玉衡知道我在查他。”
萧景渊一怔，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要……打草惊蛇？”
“不仅要打草惊蛇，还要让他觉得，我查到的只是皮毛。”沈惊鸿勾唇，“有时候，让对手低估你，是最好的进攻策略。”
萧景渊看着她自信从容的神色，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眼前的女子不过十六岁，却已展现出远超同龄人的心智与胆识。她像一柄藏在鞘中的利剑，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沈小姐，”他忽然开口，“若此事了结，你……可有什么打算？”
沈惊鸿回望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殿下何意？”
萧景渊顿了顿，终是摇头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这样的女子，不该困于后宅庭院。”
沈惊鸿也笑了，那笑容里有着超脱年龄的淡然：“是啊，我也不想困于后宅。这天下很大，我想去看看。”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前世她为情所困，最终落得家破人亡。这一世，她不会再为任何人停下脚步。权力、自由、家族的安危，这些才是她真正在乎的。
离开三皇子府，沈惊鸿坐上马车。车厢里，白芷早已等候多时。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白芷眼圈微红，“昨夜玄影他们回来报信，说您受伤了，奴婢担心得一宿没睡。”
“一点小伤，不碍事。”沈惊鸿安抚道，“府中可有异样？”
“昨夜您没回来，沈柔薇倒是派丫鬟来探过两次，都被奴婢挡回去了。”白芷压低声音，“今早天还没亮，她又亲自来了惊鸿院门口，说是担心姐姐安危，非要见您。奴婢只好说您昨夜突发急症，正在歇息，不宜见客。”
沈惊鸿冷笑：“她倒是殷勤。父亲那边呢？”
“老爷昨夜在军营未归，今早才回府。”白芷道，“沈柔薇已经去前院‘请安’了，恐怕会在老爷面前说些什么。”
“无妨。”沈惊鸿神色平静，“先回惊鸿院，我需要换身衣服。”
马车停在镇国公府门前时，天色已完全放亮。
沈惊鸿刚下马车，就看见沈战站在府门前，面色沉凝。沈柔薇站在他身旁，脸上带着担忧的神色，眼底却闪过一丝得意。
“父亲。”沈惊鸿上前行礼。
沈战上下打量她，见她脸色苍白，肩上包扎着纱布，眉头皱得更紧：“怎么回事？”
“昨夜突发心悸，女儿怕惊动府中，就让白芷陪着去三皇子府请太医了。”沈惊鸿按照准备好的说辞道，“太医说是劳累过度，开了些安神的药。”
沈战盯着她看了片刻，终是叹了口气：“先进来再说。”
沈柔薇这时上前一步，柔声道：“姐姐，你可吓死妹妹了。昨夜一整晚没回来，妹妹担心得睡不着，还以为……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这话说得巧妙，表面是关心，实则暗示沈惊鸿夜不归宿有失体统。
沈惊鸿淡淡看了她一眼：“妹妹有心了。不过我已十六岁，行事自有分寸，不劳妹妹挂心。”
沈柔薇被噎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却还是勉强笑道：“妹妹也是关心姐姐……”
“都进来。”沈战打断她，转身进了府。
来到书房，沈战屏退左右，只留沈惊鸿一人。沈柔薇虽想留下，却不敢违抗父命，只得悻悻退下。
“鸿儿，你跟为父说实话，昨夜到底去了哪里？”沈战沉声道。
沈惊鸿知道瞒不过父亲。沈战是沙场老将，观察力何等敏锐，她肩上的伤明显是掌力所致，绝非什么心悸之症。
她沉默片刻，终于开口：“女儿去了聚贤庄。”
“什么？！”沈战猛地站起来，“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那是苏相的地盘！你一个姑娘家，夜探龙潭虎穴，万一……”
“父亲息怒。”沈惊鸿跪下来，“女儿知道危险，但有些事，不得不为。”
她从怀中取出抄录的部分账目和那封燕之轩的信，双手呈上：“请父亲过目。”
沈战接过，越看脸色越凝重。当他看到“慕容婉”三个字时，手微微一颤，纸张险些掉落。
“这是……从哪来的？”
“聚贤庄密室。”沈惊鸿将昨夜经历简要说了，略去与红娘子交手受伤的细节，“女儿怀疑，母亲的死与燕之轩有关，而燕之轩背后，站着苏相。”
沈战跌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语。书房里一片寂静，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
良久，他才开口，声音沙哑：“你母亲……去世前那段时间，确实经常出入太医院。她说身体不适，燕之轩给她开了不少药。”
“那些药方，父亲可还留着？”
沈战摇头：“你母亲去世后，府中管事说遗物中有不少医书药方，都收在库房了。这些年我也没再过问。”
沈惊鸿心中一动：“库房？哪个库房？”
“东院的旧库，就在你母亲生前住的院子旁边。”沈战回忆道，“钥匙在管家那里。你若想查看，我让人去取。”
“女儿想亲自去。”沈惊鸿眼中闪过坚定，“母亲的东西，我想一件件看过。”
沈战看着她，眼中神色复杂：“鸿儿，你可知这有多危险？苏玉衡在朝中经营多年，党羽遍布，连皇上都要忌惮三分。你一个女儿家……”
“女儿家又如何？”沈惊鸿打断他，眼中闪着锐利的光，“母亲当年随父出征，不也曾以女子之身立下战功？父亲教导女儿兵法权谋，难道只是让女儿在后宅绣花？”
沈战一时语塞。
“况且，”沈惊鸿继续道，“女儿并非孤身作战。三皇子萧景渊已经与我联手，幽冥阁也在暗中协助。我们手中有证据，只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就能将苏玉衡的罪行公之于众。”
沈战沉吟良久，终于叹了口气：“罢了，为父知道劝不住你。但你记住，无论做什么，安全第一。镇国公府是你的后盾，为父……也是你的后盾。”
沈惊鸿眼眶微热：“谢谢父亲。”
“起来吧。”沈战扶起她，拍了拍她的肩，“你肩上的伤，真是红娘子打的？”
沈惊鸿点头：“她的武功确实高强，女儿不是对手。”
“红娘子本是江湖上有名的杀手，后来不知为何投靠了苏玉衡。”沈战沉吟道，“此人手段狠辣，你要小心。不过……她既然见过你易容后的样子，为何没有怀疑到镇国公府？”
“女儿用的是幽冥阁特制的人皮面具，容貌与现在完全不同。”沈惊鸿道，“而且，女儿刻意模仿了男子的举止声音，她应该认不出来。”
“那就好。”沈战点头，“不过，为防万一，这几日你就称病在家，不要出门了。正好养伤，也避避风头。”
“女儿明白。”
从书房出来，沈惊鸿回到惊鸿院。刚进院门，玄影就迎了上来。
“小姐，有消息。”
“说。”
“今日早朝后，三皇子果然去了太医署，打听梦魂散的事。”玄影低声道，“不出一个时辰，燕之轩就知道了。他表面上镇定，但暗地里派心腹去了城西的‘济世堂’药铺。”
“济世堂是燕家的产业。”沈惊鸿眸光微凝，“他在联系谁？”
“属下跟过去了。”玄影道，“燕之轩的心腹在药铺后堂待了一盏茶时间，出来后，药铺掌柜立刻派人送了一封信去苏相府。”
沈惊鸿冷笑：“动作倒是快。信的内容呢？”
“属下截获了信，已经抄录下来。”玄影取出一张纸条，“燕之轩在信中说，三皇子突然打听梦魂散，恐怕事有蹊跷，请苏相小心。另外，他还提到聚贤庄昨夜遭窃，问是否与三皇子有关。”
沈惊鸿接过纸条，快速浏览。字迹工整，措辞谨慎，但字里行间透着不安。
“看来，他们是真慌了。”她将纸条收起，“苏相那边有什么反应？”
“苏相收到信后，闭门不出。但相府后门有辆马车悄悄离开，去了城外的水月庵。”
“水月庵？”沈惊鸿挑眉，“那不是皇家庵堂吗？”
“正是。”玄影道，“水月庵的主持静安师太，是已故太后的妹妹，在宫中有些影响力。而且……属下查到，静安师太与苏相夫人是表亲。”
沈惊鸿若有所思：“苏玉衡这是想走内宫的路子？还是说，水月庵里藏着什么秘密？”
她沉吟片刻：“玄影，你派人盯着水月庵，但不要打草惊蛇。另外，继续监视燕之轩和济世堂，看他还有什么动作。”
“是。”
玄影退下后，沈惊鸿独自站在窗前，望着院中盛开的桃花，思绪万千。
燕之轩的反应在意料之中，但苏玉衡去水月庵，却有些出乎意料。这位权倾朝野的丞相，在危机时刻不去联络朝中党羽，反而去找一个庵堂的主持，其中必有蹊跷。
“小姐，”白芷端药进来，“该喝药了。”
沈惊鸿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药很苦，但她眉头都没皱一下。
“白芷，你去跟管家说一声，我要去东院旧库查看母亲的遗物。”她放下药碗，“就说我想整理母亲留下的东西，做个念想。”
“是。”白芷应声，又担忧道，“小姐，您身上有伤，要不改日再去？”
“一点皮外伤，不碍事。”沈惊鸿摇头，“此事不能等。若母亲真是被人所害，那些遗物中定有线索。我怕晚了，会被有心人抢先一步。”
白芷神色一凛：“奴婢这就去。”
半个时辰后，沈惊鸿来到东院旧库。
这是一座独立的院落，因多年无人居住，显得有些荒凉。院中杂草丛生，屋檐下结着蛛网，透着一股萧瑟之气。
库房在院落最深处，是一间青砖砌成的屋子。管家已经等候在门前，见沈惊鸿来了，连忙行礼：“大小姐，钥匙在这里。需要小的陪您进去吗？”
“不必了，你退下吧。”沈惊鸿接过钥匙，“我独自进去就好。”
管家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躬身退下。
沈惊鸿推开库房的门，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屋内光线昏暗，堆积着各种箱笼和家具，都蒙着厚厚的灰尘。
她点燃带来的蜡烛，在昏黄的光线下仔细搜寻。
母亲的遗物很多，有衣物、首饰、书籍、字画，还有一些日常用品。沈惊鸿一件件翻看，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
前世母亲早逝，她对母亲的记忆已经模糊。如今看到这些遗物，才真切感受到母亲曾经的存在。
在一个紫檀木箱中，她找到了几本医书和药方。医书都是常见的大胤医典，但其中一本手抄本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是一本泛黄的册子，封面上没有书名，只写着“慕容氏手录”四个娟秀的小字。沈惊鸿认出，那是母亲的笔迹。
她小心翼翼翻开册子，一页页看去。前半部分记录的是常见病症的药方，笔迹工整认真。但翻到后半部分，内容开始变得不同。
“腊月初七，燕院判来府中诊脉，开方如下：当归三钱，白芍五钱，茯苓……”
“正月初三，复诊。燕院判调整药方，加入一味‘七星草’，言此草有安神之效。”
“二月初八，服药后心悸加剧，夜不能寐。疑药方有异，暂停服用。”
“二月十五，私下请外间大夫诊脉，大夫言脉象虚弱，似有中毒之兆。问及所服何药，示以燕院判药方，大夫神色大变，称其中几味药性相冲，长期服用必损心脉。”
看到这里，沈惊鸿的手微微颤抖。
母亲果然怀疑过药有问题！她甚至暗中请了外间大夫诊脉！
她继续往下翻，后面的记录更加触目惊心：
“三月初一，燕院判再次来府，言需加入新药‘梦魂草’。查遍医书，无此药记载。心生警惕，未再服用其所开之药。”
“三月十五，身体愈发虚弱，卧床不起。燕院判称病情加重，需加大药量。婉拒之。”
“四月初二，收到匿名信，信中言燕之轩与苏相关系匪浅，所开之药恐非治病，实为害命。信末落款‘知情人’。”
“四月初十，将此事告知夫君，夫君震怒，欲寻燕之轩对质。然次日夫君奉旨出征，此事遂搁置。”
“五月初八，病重不起。预感时日无多，特录此事，望后人查之。”
记录到此戛然而止。
沈惊鸿合上册子，眼中已蓄满泪水。
母亲临死前，还在追查真相。她明知燕之轩的药有问题，却因父亲出征，无力追查，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后人。
“母亲……”沈惊鸿喃喃低语，“女儿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她将册子小心收好，继续翻找。在一个妆奁盒的夹层里，她又发现了几封信。
信是母亲写给一位名叫“林清源”的人的，从内容看，这位林清源似乎是母亲的旧友，在太医院任职。
“清源兄台鉴：近日所服之药，似有不妥。燕院判所开方中，有‘七星草’一味，与先前所用之药性相冲。弟私下查证，此草若与‘茯苓’同用，久服可损心脉。不知燕院判是疏忽，还是……”
“清源兄：前信所言之事，已有定论。外间大夫诊脉后确认，弟确实有中毒之兆。此事非同小可，燕院判乃太医院院判，若真有歹心，恐有更大图谋。望兄暗中查探，务必小心。”
“清源兄：匿名信已收，知燕之轩与苏相关系。此事牵连甚广，弟已告知夫君。然夫君奉旨出征，恐难立即追查。弟病体日重，恐时日无多。若有不测，望兄能将真相公之于众，勿使恶人逍遥。”
最后一封信的日期，是母亲去世前三天。
沈惊鸿看着这些信件，心中涌起强烈的愤怒。母亲明明已经察觉真相，却因种种原因无法揭露，最终含恨而终。
“林清源……”她默念这个名字。
若此人还在太医院，或许能提供更多线索。
她将信件和册子都收好，正准备离开库房，突然听到外面传来细微的响动。
有人！
沈惊鸿迅速吹灭蜡烛，闪身躲到一堆箱笼后面。
库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道人影闪了进来。借着门外透进来的月光，沈惊鸿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是个蒙面黑衣人。
黑衣人行动敏捷，显然有武功在身。他目标明确地走向一个角落的木箱，迅速打开箱子，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沈惊鸿屏住呼吸，暗中观察。
黑衣人从木箱中取出一卷画轴，展开看了一眼，满意地点头。他将画轴卷好，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沈惊鸿看准时机，从暗处闪出，一掌劈向黑衣人后颈！
黑衣人反应极快，侧身躲过，反手一掌拍来。掌风凌厉，显然是高手。
沈惊鸿肩上有伤，不敢硬接，后退两步，袖中滑出一柄短剑：“什么人？敢来镇国公府行窃！”
黑衣人眼中闪过惊色，显然没想到这里还有人。他不答话，身形一晃，就要夺门而出。
沈惊鸿哪里会让他逃走，短剑如毒蛇般刺出，封住他的去路。两人在狭窄的库房里交手数招，沈惊鸿虽然受伤，但剑法精妙，竟将黑衣人逼得连连后退。
“砰！”黑衣人一掌拍开一个箱子，木屑纷飞中，他趁机冲向门口。
沈惊鸿正要追击，肩上的伤口突然剧痛，动作一滞。黑衣人已经冲出库房，消失在夜色中。
“小姐！”白芷听到动静赶来，看到沈惊鸿扶肩站立，脸色一变，“您没事吧？刚才那人……”
“追不上了。”沈惊鸿摇头，神色凝重，“他武功不弱，而且目标明确——是冲着那卷画来的。”
她走到被翻乱的木箱前，查看箱中剩下的东西。箱子里大多是母亲收藏的字画，那卷被取走的画，是一幅山水图。
沈惊鸿回忆那幅画的内容。那是前朝一位名家的作品，母亲生前很喜欢，经常拿出来欣赏。画本身价值不菲，但也不至于让高手深夜来盗。
除非……画中另有玄机。
“白芷，你去查一下，今晚府中有谁来过东院。”沈惊鸿沉声道，“另外，把库房里所有的字画都搬到惊鸿院，我要一一检查。”
“是。”
回到惊鸿院，沈惊鸿先处理了肩上的伤口。刚才交手牵动了伤势，纱布上渗出了血迹。
处理好伤口后，她开始仔细研究母亲留下的手札和信件。
“林清源……”沈惊鸿反复看着这个名字，“若是母亲旧友，又在太医院任职，应该不难查。”
她唤来玄影：“去查太医院一个叫林清源的太医，看此人现在何处。”
玄影领命而去。
沈惊鸿又翻开那本手札，仔细研究母亲记录的每一次诊脉和药方变化。越看越心惊——燕之轩用的药，初期确实是对症的，但后来逐渐加入了相冲的药草，最后甚至用上了“梦魂草”这种闻所未闻的东西。
这明显是蓄谋已久的下毒！
“燕之轩……”沈惊鸿眼中寒光闪烁，“你究竟是为了什么，要害我母亲？”
窗外传来更鼓声，已是三更。
沈惊鸿却毫无睡意。她走到院中，望着夜空中的明月，心中思绪万千。
母亲的死因即将揭开，苏玉衡的阴谋也渐露端倪。这场斗争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容不得半点差错。
她必须步步为营，既要引蛇出洞，又要防止打草惊蛇。
“小姐，夜深了，该歇息了。”白芷轻声道。
沈惊鸿点点头，正要回房，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那幅被盗的山水画，母亲可曾提过有什么特别之处？”
白芷想了想：“奴婢记得夫人说过，那画是她出嫁时，慕容家一位长辈所赠。画的是故乡的山水，夫人很是珍爱。”
故乡的山水？
沈惊鸿心中一动。母亲出身江南慕容氏，那画中描绘的，应该是江南风光。
可一幅江南山水图，为何会引来高手盗窃？
除非……画中藏着的，不是风景，而是秘密。
她想起燕之轩信中所说：“凤血玉之事，燕某略有耳闻。据家祖手札记载，此玉确与前朝宝藏有关，且内藏长生之秘。然此玉下落成谜，慕容家亦无人知晓……”
慕容家无人知晓？
未必。
也许母亲知道些什么，而那幅画，就是线索。
沈惊鸿眼中闪过明悟之色。看来，她必须找回那幅画。
“白芷，”她转身道，“明日一早，你去趟三皇子府，请殿下帮忙查一幅画的下落。画是前朝名家所作，名为《江南春晓图》。”
“是，小姐。”
夜深人静，沈惊鸿却毫无睡意。
她知道，从今夜开始，真正的较量，才刚刚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