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站在晚宴厅第三根立柱后面，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刚才那根非标线缆的画面还在脑子里转，他没再看过去，但眼角余光一直锁着那个方向。那人已经不在原位了。
他低头点开加密通道，输入指令：“调最近四十八小时欧美主要国家发布的政策文件，关键词——跨境数据、AI备案、专利存储。”
发送完，他把手机翻过来扣在掌心。旁边一桌传来笑声，有人举杯走过，衣角蹭到他的袖口。他没动，也没抬头。
三分钟后，手机震了一下。
他解锁屏幕，快速扫过第一条摘要：德国拟出台《智能终端数据主权法》，要求所有外资设备必须通过本国认证才能联网运行。第二条：美国商务部更新出口管制清单，新增三项与中国相关的人工智能模块限制。
林峰把这两条标记为红色，转发进内部应急群。接着翻下一条。法国正在讨论一项新提案，要求境外云服务提供商在当地设立独立数据托管实体。虽未落地，但风向明显。
他退出文档，拨通助理电话。
“马上成立政策监测专项组，二十四小时轮班盯全球动态。”他说，“重点国家每天出两份简报，早晚各一次。技术、法务、市场三方都要有人在。”
电话那头应了一声，问要不要通知高管层开会。
“先不急。”林峰说，“等初步分析出来再说。”
他挂了电话，端起手边的酒杯。红酒剩下半杯，温度和室温一样。他没喝，只是捏着杯脚来回转动。
这时有人朝他走来，是上午见过的一家芯片厂商代表。对方笑着打招呼，问他怎么一个人站这儿。
林峰笑了笑，说刚接了个电话，有点事要处理。
对方点头表示理解，又聊了两句行业趋势，提到最近各国对AI监管越来越严，可能会影响产品出海节奏。
林峰顺着问了一句：“你们怎么应对？”
“我们还在观望。”对方说，“政策都没定稿，现在调整太早。而且我们主打的是消费电子，不像你们做系统级产品的，牵扯面没那么广。”
林峰没接话，只点了点头。
等对方走远，他打开系统界面，启动一个叫“合规风险扫描”的功能。这是之前完成某个任务后解锁的工具，能根据外部政策变化自动匹配公司业务线，评估影响等级。
他输入德国和美国的新政关键词，设定权重参数，点击运行。
几秒后，三维热力图弹出来。三个区域亮起红光：海外Iot终端、云端算法服务、跨境物流调度平台。其中终端设备的风险值最高，接近预警上限。
林峰盯着图看了五秒，然后点开通讯录，找到后台团队负责人，发了条语音：“立刻组建临时应变小组。优先梳理德国市场的终端认证流程缺口，查清楚我们需要补哪些材料、过哪些测试。同时准备美国受限模块的替代方案预案。三小时内交首份摘要。”
发完消息，他关掉系统界面，重新看向大厅。
人群依旧热闹，主宾席那边有人上台讲话，灯光集中过去。林峰没往那边看，而是退了一步，背靠柱子站定。
手机又响了。是法务部回信，说德国新规草案里有一条特别条款：所有未取得本地认证的智能设备，在境内发生数据泄露事故的，企业将承担无限连带责任。
林峰看完，手指在屏幕上停了几秒。
他回复：“把这个条款单独列出来，加粗标红。让咨询公司在今晚给出初步解读，重点分析‘无限连带’的实际执行可能性。”
刚发完，旁边又有熟人过来寒暄。这次是投资圈的一个朋友，问他最近国际试点进展怎么样。
林峰说还行，用户留存稳住了。
对方说听说你们在东欧铺得挺快，是不是有点冒进？现在外面风声紧，万一哪国突然卡你一下，前期投入全打水漂。
林峰看着他，说：“所以不能等他们卡了才动。”
他顿了顿，又说：“我们已经在查德国新法的事，今天就开始做应对。”
对方愣了一下，笑着说你还真当回事啊，这法案离正式通过还远着呢。
“三年前GdpR。”林峰说，“正式实施前两个月，三十家中国企业被强制下架服务。那时候也有人说，别慌，还没落地呢。”
他把手机塞回口袋，“等发布再动，黄花菜都凉了。”
那人没再说话，只是拍了下他肩膀，转身走了。
林峰没动地方。他掏出烟盒，发现这是禁烟区，又放回去。
他打开内部群，看到研发侧已经响应指令，暂停向涉外国服务器上传新型调试日志。运营组也开始检查现有合作渠道的合规资质。
他一条条看过，回复了几条关键节点的确认信息。
十分钟后，助理把第一份汇总报告传了过来。标题是《当前国际政策波动初步影响分析》。
林峰点开看。报告分三部分：一是各国最新动向列表；二是受影响业务线排序；三是建议行动项。最后附了时间表，列出各项工作的紧急程度和预计耗时。
他在“建议行动项”里划出两条：立即启动德国认证预审程序；同步与当地咨询机构签约，提前准备材料。
然后在群里发消息：“划拨五十万应急资金，特批流程，今天内完成拨付。法务牵头，三天内提交认证路径图。”
有人回复收到。
他又补了一句：“这不是演习。从现在开始，所有涉及境外数据流动的操作，必须双重确认合规性。谁出问题，谁负责。”
群里安静了几秒，然后陆续弹出“明白”“已传达”“正在核查”。
林峰合上手机，抬头看了眼主舞台。演讲还没结束，台下不少人低头看手机。
他转身走向侧门。
外面走廊空荡，灯光比大厅暗一些。他走到窗边，掏出烟，终于点上。
火光闪了一下。
他吸了一口，吐出去，眼睛盯着楼下停车场。几辆车停在那里，其中一辆车顶贴着峰会标识。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
是系统提示：监测团队已完成首轮全球筛查，新增两条预警——日本考虑修订AI专利归属认定规则；巴西计划对进口智能硬件征收附加合规税。
林峰把烟按灭，打开通讯录。
他拨通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后，他说：“明天早上八点，我要看到六个国家的详细应对方案。包括成本测算、时间节点、资源需求。”
对方应了一声。
林峰说完最后一句：“记住，我们要抢在政策落地前，把路铺好。”
他挂了电话，抬头看向会展中心顶层。那里还有灯亮着，是几个临时办公室。
他站着没动。
楼下那辆车的车灯忽然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