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锋陷阵、跟疯狗周旋的事情，我们来做就好。老首长这把年纪了，不该再为这些腌臜事操心劳神。让他安安稳稳地，看看棋，散散步，比什么都强。”
“是！我记下了。”
赵刚用力点头，将祁同伟的叮嘱牢牢记在心里。
保护老首长的安全和心情，是比任何任务都重要的头等大事。
就在这时，车载通讯器响起了提示音。
赵刚立刻接通。
通讯器里传来省委办公厅工作人员清晰而恭敬的声音。
“沙书记正在办公室，他请祁厅长现在过去。”
“好的，我们马上到。”
赵刚回复道，随即看向祁同伟，心道后者果然算无遗策。
祁同伟微微颔首，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沉静，仿佛刚才那宽和与谈笑只是错觉。
车子在前方路口转向，朝着那座象征着汉东省最高权力中心的省委大院，沉稳驶去。
夜色中的省委大院，灯火通明，却透着一股异样的肃穆。
高大的门楼和森严的警卫，无声地诉说着这里的威严。
门口的警卫显然已经接到通知，只是例行检查了赵刚的证件，便抬手放行。
车子沿着林荫道缓缓行驶，最终停在了省委一号办公楼前。
沙瑞金的秘书早已等候在门口，见到祁同伟，立刻迎了上来。
他脸上带着职业化的恭敬，却也掩不住一丝紧张。
毕竟他在沙瑞金身旁耳濡目染，对于这个明面是戴罪之身，暗地里却是妥妥操盘者的人物，有着由衷的好奇和敬畏。
“祁厅长，您来了。沙书记在办公室等您，请跟我来。”
祁同伟点了点头，对赵刚低声交代：
“少说话，多观察，别在意沙瑞金的态度，刚开始肯定不会好。”
“啊？这是为何？”赵刚不解。
“你要是怀疑被人摆了一道，会给对方好脸吗？”
祁同伟见赵刚还是一脸懵，摇了摇头，点到为止。
随即迈开沉稳的步伐，跟着秘书走进了这栋象征着汉东权力核心的大楼。
走廊里铺着厚厚的地毯，来回走动脚步声被吸收，打搅不到办公室里的那位高官。
赵刚紧随其后，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秘书在一扇厚重的红木门前停下，轻轻敲了敲。
“沙书记，祁厅长到了。”
“请进。”
门内传来沙瑞金略显低沉的声音。
秘书推开门，侧身让开：“祁厅长，请。”
祁同伟迈步走了进去。
沙瑞金的办公室宽敞而大气，巨大的办公桌后面是一排顶天立地的书柜，里面塞满了各种书籍和文件。
墙上挂着大幅的全国地图和汉东省地图。
此刻，沙瑞金并没有坐在办公桌后，而是背对着门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被灯火点亮的城市夜景。
沙瑞金心里清楚，祁同伟选这个时候来，绝不是巧合。
侯亮平暴起和实名检举的视频在网上疯传，舆论几乎一边倒地质疑省委有所龃龉。
祁同伟这步棋，走得又准又狠。
阳谋啊，他算准了我沙瑞金的心理！
沙瑞金的背影显得有些疲惫，甚至……有些佝偻。
完全没有了往日那种挥斥方遒的气势。
祁同伟心道果然，上任到现在，这位一把手从未放松过。
汉东官场的波澜一浪接一浪，颠得这个掌舵者难以自持啊……
听到脚步声，沙瑞金缓缓转过身来，眼神复杂地看向走进来的祁同伟。
他的脸色在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显然这一天过得极其煎熬。
“同伟同志，你来了。”
沙瑞金的声音有几分沙哑，他指了指会客区的沙发。
“坐吧。”
祁同伟依言走到沙发前，却没有立刻坐下，而是身姿笔挺地站着，目光平静地迎向沙瑞金审视的眼神。
“沙书记。”
他简单地打了个招呼，依旧中气十足，与沙瑞金的疲惫形成了鲜明对比。
沙瑞金走到办公桌后，也没有坐下，而是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看着祁同伟，开门见山地说道：
“今天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他尽量让语气显得平和些，但却难以避免透出一种无力感。
“省高院门口发生的事情，影响恶劣，我想不知道都难。”
沙瑞金心里有所猜测，之前和田国富、李达康、赵东来商议时，并未提出。
幕后指使除了赵澍，他还有一个怀疑对象，那就是眼前这个男人，祁同伟！
因为祁同伟是有动机这么做的，好处就是能够逼迫他沙瑞金完完全全倒向祁同伟阵营。
黄泥掉裤裆，不是也是了。
若想脱身，唯有帮祁同伟胜诉，证明其清白，自然而然洗清沙瑞金等人的嫌疑。
虽然有所戒备，但沙瑞金没有表现出来，还是问道：
“祁厅长这时候过来，有什么要紧事？”
祁同伟直视着沙瑞金：“沙书记，侯亮平今天闹这一出，您也看到了。他这是狗急跳墙，说明他手里根本没我的铁证，只能靠耍横。”
沙瑞金微微点头，其实这一点，他也想到了。
祁同伟的语气依旧平静，听不出喜怒：
“舆论已经炸锅了，各种猜测满天飞。侯亮平同志的行为，已经严重损害了司法机关的形象，也让我们汉东省，成了全国瞩目的焦点。只是，这焦点，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他刻意用了“侯亮平同志”这个称呼，因为现在的猴子，已经不配做他的对手了。
沙瑞金的脸色更加难看，他烦躁地挥了挥手，仿佛要驱散眼前无形的压力：
“岂止是不光彩！简直是……是灾难！他侯亮平想干什么？啊？他以为他是谁？包公吗？可以无视法律程序，可以公然冲击法庭？他这是在挑战整个国家的法治底线！”
沙瑞金的情绪有些激动，声音也提高了不少。
但随即又像是被抽干了力气，颓然地坐倒在宽大的皮椅里，手指用力地揉着太阳穴。
官场上，最忌讳一言不合掀桌子的行为。
侯亮平这种定时炸弹，让沙瑞金相当被动，所以对他痛恨不已。
“他这是被逼急了。”
祁同伟淡淡地接口，走到沙发前，从容地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