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生在红星煤厂扎扎实实干了三天,把设备配套方案敲定,又跟上级部门对接好后续的技术引进事宜,这才腾出空来,叫人把王小丫、张敏、李娟三人喊到了办公室。
三人推门进来时,手里还攥着刚整理好的文件,见周大生坐在办公桌后,神色温和,都有些拘谨地站着。
“厂长,您找我们有事?”王小丫率先开口,声音脆生生的。
周大生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她们坐下,声音压得低了些:“你们三个跟着我干了这么久,鞍前马后没少出力,我心里都记着。往后想跟着我踏实过日子的,我自然不会亏待,但有一条——关起门来是一家人,出门在外,分寸必须拿捏好。”
张敏和李娟对视一眼,眼里漫上羞赧的笑意,王小丫也红了脸颊,低头绞着衣角,轻轻应了声“嗯”。
周大生笑了笑,继续道:“我在南锣鼓巷88号置了处三进四合院,偏僻,院墙高,正适合安生过日子。你们仨先搬过去住,另外,你们去问问文工团里那些和你们投缘、信得过的女演员,要是愿意跟着我,也一起搬过去。记住,这事只能悄悄说,别张扬。”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早拟好的十五个文工团女演员的名字——柳玉梅、夏晚晴、孟瑶芝、方晓蝶、苏晴柔、林月娥、赵飞燕、钱玉婷、孙妙音、周芷兰、吴素云、郑秀莲、冯春燕、褚玲珑、卫明月,“这些姑娘都是本分人,你们私下问问,愿意来的,我都当自家姐妹疼。”
张敏和李娟抿着嘴笑,连忙点头:“厂长放心,我们晓得轻重。”
三人风风火火地出了办公室,直奔文工团的排练厅。彼时刘春桃正带着姑娘们排演《咱们工人有力量》,锣鼓声震天响。王小丫挤进去,拉着柳玉梅的胳膊往后院走,张敏和李娟也分别拽着夏晚晴、孟瑶芝,把周大生的话凑在耳边悄悄说了。
姑娘们听完,脸颊都飞上红霞,柳玉梅性子爽朗,红着脸咬唇点头:“跟着周厂长,日子定不会差,我去!”
夏晚晴和孟瑶芝对视一眼,也羞赧地应下。其余姑娘们听说能住进僻静的四合院,不用再挤宿舍,还能跟着周大生安稳度日,也都悄悄应了,半日功夫,十五个姑娘竟无一人推辞。
这事没几个人知道,只煤厂几个亲近的人略知一二。外头人只看到周大生派卡车往南锣鼓巷拉东西,只看到文工团好些姑娘突然搬了宿舍,却没人敢多问——周大生如今是煤厂的红人,手里握着设备和订单,跟上级部门关系硬,谁也不想触他的霉头。有人私下嘀咕几句,也只敢说“周厂长仗义,帮着厂里的姑娘安置住处”,没人敢往深处猜。
周大生得知姑娘们都愿意来,当即让人取了一大沓钞票和各种紧缺的票证——粮票、布票、肉票、工业券,满满当当装了三大包,送到王小丫三人手上。
“这些钱和票,你们分一分,给姑娘们置办些家当。缺啥买啥,衣裳料子、被褥家具,都挑好的来,别省着。”他嘱咐道,“搬家都趁夜里,我让厂里的老司机开车,走僻静的路。往后出门,别扎堆,三三两两的,寻常走亲戚的样子就好。”
王小丫三人捧着钱和票,眼眶都红了,哽咽着道:“厂长,您对我们太好了!”
“都是要一起过日子的人,客气啥。”周大生摆摆手,“往后南锣鼓巷88号就是咱们的家,关起门来,怎么热闹都行。”
搬家那天,月黑风高。煤厂的卡车熄了车灯,悄无声息地停在文工团宿舍后墙。姑娘们拎着打包好的行李,轻手轻脚地从后门出来,上了车。柳玉梅抱着自己的演出服,夏晚晴拎着一箱子书,孟瑶芝则抱着她那把心爱的二胡,车厢里只偶尔响起几声低低的笑语,生怕惊动了旁人。
卡车一路开到南锣鼓巷88号,推开厚重的朱漆大门,院墙高得能挡住外头的所有窥探。三进的四合院静悄悄的,正房宽敞明亮,厢房干净整洁,后院还有个小花园,种着月季和牡丹,正是开得热闹的时候。
姑娘们都看呆了,柳玉梅忍不住低呼:“我的天,这院子也太安生了!”
周大生早已让人把厢房都收拾妥当,新的被褥铺得整整齐齐,桌椅板凳也都是崭新的。他站在廊下,看着姑娘们雀跃的身影,笑着道:“大家随便挑房间住,正房留给你们几个主事的,其余的厢房,想怎么住就怎么住。往后关起门来,咱们就是一家人。”
姑娘们欢呼着四散开来,挑着自己喜欢的房间。王小丫拉着张敏、李娟,选了最东边的一间厢房,柳玉梅则带着夏晚晴、孟瑶芝,住进了正房旁边的耳房。
安置妥当后,姑娘们拿着周大生发的钱和票,分批分次地出门采买。今儿三个去布店挑的确良,明儿两个去粮店扛白面,后儿再凑几个人去家具店选梳妆台,都是寻常妇人的模样,没人会把她们和“周大生”联系到一起。
没几日功夫,南锣鼓巷88号的四合院就变了模样。每个房间都挂上了崭新的窗帘,摆上了精致的摆设,院子里的月季开得越发娇艳。夜里关起门来,姑娘们聚在正厅的大圆桌旁,王小丫端上刚炖好的鸡汤,柳玉梅拿起二胡拉了一段《茉莉花》,琴声悠扬,笑语朗朗,暖黄的灯光从窗棂里透出来,映着满院的烟火气。
外头的人只知道,南锣鼓巷88号住着一群姑娘,只知道周厂长偶尔会坐车过去,却没人知道,这高墙大院里,藏着怎样一份安稳的热闹。
周大生站在门口,看着满院的笑脸,心里头暖洋洋的。他知道,这份日子,得守着,得护着,等往后日子越发红火了,这份热闹,才能真正亮在阳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