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柳谷莺轻柔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沉思,“水备好了,您先擦把脸吧。”
我回过神,点点头。用温热的布巾擦了脸和手,感觉精神清爽了些。又喝了几口茶,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喉咙。
“柳谷莺,你去中院请老夫人过来前院正厅,就说有要事商量。”我放下茶盏,吩咐道。
“是。”柳谷莺应声退下。
我稍坐片刻,理了理衣袖和鬓发,也起身往前院正厅走去。事情,该和娘摊开来说,做出最后的决定了。
走到正厅时,娘已经在柳霜降的陪同下过来了,正坐在主位上喝茶。柳霜降侍立在她身侧。娘脸上带着些许倦色,但眼神清明,见到我进来,露出温和的笑容:“画儿,回来啦。庄子看得如何?”
我在娘下首的椅子坐下,柳谷莺悄无声息地站到了我身后侧方。
“娘,正要和您细说。”我定了定神,将下午查看三处上等田和竹溪村庄子的经过,详细地叙述了一遍。包括田地的位置、土质、价钱,庄子的规模、产业、现存问题,陈管事的报价,以及龙渊宸那番切中要害的分析。我尽量客观,不偏不倚,既说明庄子的巨大潜力和战略价值,也不隐瞒其需要大量投入和精细管理的现实困难。
娘一直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的边缘,脸上表情没什么大的变化,但眼神随着我的叙述时而专注,时而思索。柳霜降也垂眸倾听,偶尔抬眼看看我,又看看娘。
我说完后,正厅里安静了片刻。娘端起茶盏,轻轻呷了一口,才缓缓开口:“照你这么说,那三处上等田是稳稳的好事,买了绝不亏。那庄子……却是把双刃剑,用好了是宝库,用不好,就是个填不满的窟窿,还劳心劳力。”
“娘说的是。”我点点头,“正是如此。所以女儿才犹豫,特来请娘拿主意。”我将最终的决定权,郑重地交还给娘。这不仅是对娘作为一家之主权威的尊重,也是因为这样重大的家庭决策,理应获得她的支持。
娘没有立刻回答,目光有些飘远,仿佛在衡量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重新看向我,眼神变得坚定:“画儿,你如今主意大,见识也广,娘知道你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偏向。你问娘,娘就说说娘的想法。”
她顿了顿,声音平缓而有力:“若是放在从前,咱们家刚能吃上饱饭,那十亩上等田,就是天大的好事,足够咱们安安稳稳过上好日子。庄子再好,咱也不敢想,也接不住。”
“但现在不同了。”娘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有骄傲,有信任,也有一丝隐隐的担忧,“你救了贵人,得了助力,自己又有本事,弄出了‘画柳家具坊’那么大的摊子。你的心,已经不在这十亩田上了。你想走得更远,站得更高。那庄子里的麻烦,在你眼里,恐怕不只是麻烦,也是机会,是对你本事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