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李威,告别了妻子张娟,匆匆地赶往田城县城市森林公园工地找李悲城来了。自从三家田事件之后,田城县威猛保安公司威名远扬,来和他们洽谈合作业务的单位一下子多了起来,可公司的生意却下落了不少。或许有人又要开始骂起孤老头子来了,说话没个正形,这么多人来找李威谈合作,用保安人员,生意怎么能下滑呢?关键是,三家田事件发生后,把当时在场的几十名保安吓破了胆子,虽然李威给他们每人都发了数千元的奖金,但他们宁肯不要钱,也不在公司干保安了,就这样,数十人不辞而别了。紧接着,如同害了瘟疫一样,又有几十名保安也不干了。李威和李悲城想想,人家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干个鳖孙保安,本身就够让人瞧不起的了,再这样不明不白地送了命,不划算的,到哪儿找不了一个下力气挣钱的活计啊。
本来公司人员减少,顾不过来原本的业务,更接不了新的业务,已经够烦心的了,又加上李乾、烝宋冯伙同田城县警察局保安公司经理冯有才搞的这一出子(田城方言,取意于一段戏、一出戏),又要抢已经成熟的老业务,着实令人烦恼、生气。
李威想着心事的时候,车子已经到了城市森林公园工地现场,而热情好客的甘老师则已经和教练李悲城在他的小财务室里喝上了,见李威过来,甘老师用手指了指门外的太阳,说:“李总,都大晌午了,还来查李教练的岗啊?呵呵,他可不是脱岗,是我请他过来喝上一杯,说些闲话的,说些闲话的。这个李悲城的爷爷,军部的秘书长,相当于现在的中州巡抚衙门的秘书长,总不为过吧,呵呵,呵呵,那可是个大文化人,大文化人啊。”
老头儿话多,似乎有点兴奋了,说起往事来,那可是一套一套的,这大概也是这个族群老年人和人交流的一种方式吧。其实,孤老头子也是这号老货色,和人说话,尤其说起田城旧事来,光人名都能背诵出一长溜来,从气势上让你知道,孤老头子是田城老人,呵呵,其实你们不知道,对于田城而言,孤老头子也是个外地客。
对于甘老师,李威还是很尊重的,他没有多说,便坐了下来,李悲城也已经为他倒上了一杯酒,甘老师给他递过来一双一次性的筷子,在工地上喝酒,是没有多大讲究的,不过,两样菜还算可以,应该是隔壁园林春酒店的作品。李威喝了半杯酒,嘴里连连感谢着甘老师为人仗义,甘主任秉公而行,为田城县威猛保安公司说了话,制止了烝宋冯等人的不法行为。
甘老师听着李威的表扬,得意而谦虚地笑了起来,说:“那就不算个事,不算个事。他们哪儿能那样干嘛,别说是正规的公司,就是平常赶个会场,我占着摊位了,你总不能无缘无故地把我撵走吧,要是那样,和过去的土匪差得了多少?他们那样干,就是违法的。呵呵,怎么样,抓起来了吧,我听小蓉说,这一回,丁俊平、贾文娟是下了狠心的,非收拾他们不可。”甘老师说着,说着,便压低了声音,接着说:“我还听小蓉说,章大妮(指章紫娟)已经向烝宋冯提出了离婚请求,协议离婚,给他点补助,否则,法院见。”
小蓉是甘老师的二女儿,本来也是个老师,甘雪莲得到田知县的宠幸出任田家大湾办事处主任,有了实权之后,便把妹子甘雪蓉给调出教育系统,临时借调到田城县重点项目监督管理办公室去了,就在王水德、常虹身边工作,平常接触的也是萧战、章紫娟这些田城县开发大佬和仰红、陆婷这些投资名流,因而得到的信息是很快的,有时候还是相当准确的。
对于烝宋冯的结局,李威并不感觉到意外,在他心中,觉得章紫娟这个女人,太好强些。对于烝宋冯这样一个一无是处、靠着妻子势力而走上仕途的男人,竟然在外面养起小三来,真是个浑蛋货色,章紫娟能忍受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日子是咋过的。
“早该法办鳖孙了。”提起战友烝宋冯来,李悲城气得牙根子都是痒的,他喝了一口酒,安慰了一下牙齿,便又大骂一声:“奶奶的,我对他,可是有救命之恩的,然而,在我最落魄的时候,他竟然赖了我的账,报应,这就是报应。”说完,又喝了一大口酒。
李威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又安慰了李悲城几句,才又说起让他找人到田城县第一初级中学二期工程工地扫尾之事来。李悲城叹了一口气,连连说:“好,好,好,我带着弟兄们干泥瓦匠去,干泥瓦匠去,泥瓦匠,好啊。李总,经过三家田事件,我算是把队伍给带散了,一个保安,参与官府对老百姓的械斗,是图名,是图利,是职责范围之内的事,还是什么要高举族群正义大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