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差李子贵怯懦地敲响了王水德办公室的门,手都有些颤抖了,虽说是曾经的侄女女婿,可毕竟早已离婚了,而且已经当上了县长呢?
对于李子贵的来访,王水德还是有些吃惊的,毕竟他们之间,好长时间没有来往了,不过他还是极其礼貌地叫着“叔”,请李子贵落座,问他有什么事。
李子贵还真的有事,而且是一件令王水德意想不到的事,田城县无梁镇主抓拆迁工作的副镇长田无青和无梁镇警察分局的局长王长海,把田城县商会无梁分会原磨刀石厂的厂长蔡松根给抓了。蔡松根和李子贵的老婆家有亲戚,于是蔡松根的老婆便托李子贵来求王水德放人。
王水德尴尬地挠了一下头,说:“叔,这事闹得,我还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蔡厂长是来找过我,我让他回无梁镇找田副镇长说事去了,我还以为他的问题,早已解决了呢?前天,我们到无梁镇视察时,听田镇长说,拆迁进行得很顺利嘛,他那儿,是怎么回事吗?”
王水德说着,便拨通了田无青的电话,可田无青并没有立即接他的电话,王水德冲着李子贵点了点头,让他稍等一会。王水德知道,田无青忙得很,虽说是副镇长,可无梁镇的镇长由自己这个并不直接过问具体问题的副县长兼着,常务副镇长常虹更是忙得焦头烂额,也没有空过问具体的事,无梁镇的家,其实就是田无青这个副镇长当着,只不过没有下文明确罢了。果然,过了一会,田无青的电话打了回来,说:“王县长,这边,出了点小状况,王石头的人,把冯五的人给打了,具体情况,我上午到县城再详细向你汇报。”
田无青说话的时候,王水德能听到电话里乱哄哄的声音,甚至能听到王石头疯狂大骂的声音,于是急忙问了一句:“无青,蔡松根是怎么回事?”
那边,田无青似乎受到某种攻击,电话里说了句:“他,和拆迁无关,聚赌,聚赌,处理后就会放人的。好,好,好,长海……”说话时,便挂断了电话。
王水德放下电话,内心里翻腾着,他知道田无青那边遇到麻烦了,王石头这个人,可是不怎么讲理的,拆迁工作难做得很,也是他们提前重点关注上的一个家伙,看来,他们的预判没有错误,只要把王石头这个刺头拿下了,无梁新区的第一阶段拆迁工作便会迎刃而解的。
王水德想着这些的时候,便对李子贵说:“叔,蔡厂长不是因为拆迁的事,而是治安案件,无青说他参加聚众赌博了,处理完,就会放人的。估计,也就是罚款,最多治安拘留几天,便没事的。”
王水德轻描淡写地说着,李子贵叹了口气,说:“松根,连个麻将牌都认不全,赌什么博吗?水德,还是拆迁引起的,还是拆迁引起的。你们官府,定的那个标准啊,确实太低了些,那价钱,建不成房子的,建不成的。嘿,松根那养鸡厂,可是人家一手建成的,一手建成的,虽说没有你们要求的证件,可那是实情啊。你们做工作,不是一直要求事实求是吗?怎么到了松根这儿,就不事实求是了呢?”
王水德一听,并不善于言辞的李子贵也和自己说起道理来,便知道他此前肯定知道蔡松根被抓的原因,这是受蔡松根家人之托,以营救蔡松根为借口,说磨刀石厂内养鸡厂的包赔问题来了。而磨刀石内养鸡场这样的口子,真的不能开,真的不能开。他苦笑一声,对李子贵说:“叔,要是说这事儿,我是不能帮忙的。你不是要求我们实事求是吗?蔡松根在官办企业的场地内,私自占用房屋、土地多年,私搭乱建、无证生产经营,是不是事实?”
李子贵一听王水德的口气变了,急忙嘿嘿一笑,说:“水德,叔找你,不正是想开个口子、走个后门,把松根这事,给糊涂麻缠(田城方言,稀里糊涂,马马虎虎的意思)地解决了,算结局。”
王水德坚定地摇了摇头,说:“叔,要说这事,我可不能答应你。不要说别人,就是刚才田无青说的那个王石头,和蔡松根的情况,不是一样的吗?蔡松根解决了,王石头咋办?”
李子贵见王水德态度如此坚决,也只好长叹了一口气,撂下一句话,说:“水德,我,明白了。松根说,他还要继续上告,那,就随便他去吧。告官府,能有个啥结局,能有个啥结局?我对他说过,对他说过,马霞就是个字样儿(田城方言,字样儿是指字帖,这里有比对、比照的意思),马霞就是个字样儿……”
李子贵失望而去,王水德愣在那里,好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