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子泽在办公室拦下了陆平,质问着隗建设在老棉麻收购站投资的事,被陆平一下子给怼了回去,既然你执行烝宋冯的命令,把隗建设的经营活动定性为“非法侵占”,那么所有的投资也就成了非法而不合理的。正如抢种了别人家的地,收走了庄稼,还让别人再给你出工钱,哪儿有恁美的事啊?但是,这种事在田城商会还不止一次出现过,真的不止一次,不止一次啊。说到钱上,是不可能再说法,不可能再说理,甚至是不可能再要脸的。
陆平的回击让丰子泽一时回答不上来了,虽说丰子泽这个人是个“常有理”,可这一次确实被陆平给问住了。不过,丰子泽到底是丰子泽,他的“理”就在嘴边,使人不得不为之叹服。直到多年之后,孤老头子都觉得,这个人,就生活在不停地与人“讲理”之中,他更让我明白了,理,是多面的,可塑的,360度的,不是你没有理,而是你没有选准对你有利的角度,丰子泽就是那种能选准对自己有利的角度、对别人不利角度的讲理者。
果然,丰子泽仅仅是稍稍地愣了一下,便反应了过来,他大骂着:“那,是烝宋冯定的性,是绝对错误的,我本来是不同意的。可,我,一个小小的田城县商会房地产开发公司的副总经理,怎么可能阻挡得了他错误的决策!烝宋冯,应该对他错误的决策负责任,你,陆平主任,应该纠正他的这个错误的决策,我们田城县商会的事业才有可能在拨乱反正中不断沿着正确的方向前进。”
陆平冷冷一笑,说:“我认为,烝主任在这件事上的决定,是对的,没有乱,我也反不了正。好了,这是我最后的回答,请你让开。”
“让开,哼,先把我的工资给补发了,把我的职务给安排了,再说。”丰子泽突然话锋一转,说起自己的事儿来。
“你的工资,应当找汪娃要,和我们田城县商会有关系吗?”陆平依旧冷冷地回答着丰子泽。
“陆平,你说什么?”丰子泽瞪大了一双浑浊的眼睛,直逼着陆平的双眼,令人生厌,也令人有几分胆寒,这是丰子泽惯用的方法,很多人都败在他那双并不犀利,但有着几分恶毒的眼光里,他大叫着:“我的任命文件,是不是田城县商会下的?你这个主任,竟敢说单位的红头文件与你们无关,是水平不行,还是要恶毒地打击本人?”
陆平愣了一下,心想,在办事处多年,不讲理的人,我见多了,这么瞅字眼的家伙,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于是,又回了一句:“你可以说我水平不行,但我告诉你,你所谓的红头文件,我不认,就是那个所谓的田城县商会房地产开发公司,存在吗?有工商中心发的执照吗?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公司,哪儿来的总经理、副总经理啊?”
陆平说这话,是经过调查的,所谓的田城县商会房地产开发公司,并没有申请营业执照,而是烝宋冯、汪娃二人头脑一热,便顺手在中州市郊区抓了个小建筑队,就到田城县干了起来的。而丰子泽自然有丰子泽的说辞:“陆主任,有没有工商执照,那是你们田城县商会的事,明知没有营业执照,为什么还要任命本人为副总经理,这是渎职行为,是欺诈行为,是你们田城县商会在集体犯罪!”
直到这个时候,陆平才知道,和对面这个男人,是无“理”可讲的,因为他有他的“理论”体系,无论如何说,他都能找出一个角度来应付对方。于是,陆平又说:“至于你说的那些什么行为,是你个人的定性,本人不敢苟同,对于你提出的要求,我的答复仍然是,法院见,信访办见,干部监管委员会见,都可以。”
“你,到底是不是干部,有没有一颗为普通老百姓解决问题的心,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就往法院推,往信访部门推,往干部监管部门推,如今这么多社会问题,就是你们这种不作为的干部推脱出来的,不作为,就是渎职,就是犯罪。”丰子泽狂妄地叫嚣着,令陆平哭笑不得,只得回身坐到了办公桌后,不再说话。
然而,陆平真的想错了,在丰子泽的理念中,是你陆平失败了,为什么失败了呢,是理屈词穷了,那么,他丰子泽说的,便是真理了,不然的话,你为什么不反驳呢?
嘿,又说多了,说多了,这个丰子泽活着,永远是他人的一场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