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聪、张猛和李威三个家伙,还是遵守了承诺的,并没有让王水德喝酒,一滴都没有让他喝,他们三个,也只喝了一瓶,用他们的话说,还没有湿着麦根呢,但为了他们共同的财富,也只好忍了。毕竟是一夜暴富式的几百万元,放到除了“小目标”和“沙比”两类人群之外的人身上,都不可能不激动的。他们把王水德送到田城第一医院住院部的楼下,便走了,李威懂这一行的规矩,从此以后,他们是要在明道上,和大哥王水德疏远了。
夜,深了,走廊内、病房中的灯光也黯淡了不少,这类心脑血管疾病,一旦控制着,也就成了慢性病,因而整个楼层都显得特别安静,值班的小护士见是王水德,礼貌地笑了笑,示意他赶快回房间,不要惊扰了其他病人和家属。王水德回报以善意的笑,便轻手轻脚地打开了病房的门。
门口病床上的马老二已经睡熟了,发出轻微的呼噜声,王水德想,这人老了,连呼噜声也有气无力了。韩巧转还没有睡,坐在马老二床头前的一张板凳上想着心事,眼睛发红,并没有泪水,或许她的泪水真的流干了。
见王水德回来了,韩巧转急忙起身,提起热水瓶,给王水德倒了半盆热水,听声音,那里面是备有凉水的。果然韩巧转说话了:“王主任,天不早了,快洗洗脚,休息吧。这,是兑好的温水,不热,要是凉,我再给你加热水。”
王水德也不客气,脱下鞋袜,挽了一下裤腿,便把腿放进温水中,一股舒适而带着困意的感觉,立马向自己的大脑神经袭来,他吸了一口气,慢慢地享受着,指了指中间空着的那张病床,说:“老韩,不要见外,权当我是你兄弟,中间这个床,你只管睡。”
韩巧转叹了口气,说:“王主任,俺知道你是个好人,这不是还有马叔的嘛,我一个女人家,睡在你们中间,总是不好的。我,还是坐在他床前,随便合一下眼,这一夜也就过去了。”
王水德叹了口气,说:“老韩,叫你睡,你只管睡,不要管他,他啊,快走了。呵呵,不要害怕,你躺这床上,兄弟还有话对你说呢。”
韩巧转听了,也不再客气,和衣斜靠在中间那个病床的床头,王水德也已经洗过脚,坐到了床上,把两只脚伸到床边晾着,随口问了一声:“老韩,陈文才那事,你还记得不?”
韩巧转一愣,想了一会,笑了,说:“王主任,你是说圆山班房原来那个被朋友开枪打死的主任陈文才吧,我怎么不记得,他是咱田城县政府办公室主任陈文清的哥哥吧?他家是老城的,和厉害家还有点老亲戚。怎么,你,见到文清了?”说完,又自己摇了摇头,否定着自己的想法,说:“不,他不会帮我的,他不会帮我的,文才是公义他姐夫,亲姐夫呢。他们陈家,不加害我,已经烧高香了,怎么可能帮助我呢,不会的,不会的。”
王水德笑了,说:“老韩,我说的不是那事,而是当时,他的那个朋友是如何向他开枪的,我可是听说,是在你被关押的那个监室内开的枪。”
韩巧转一听,立即瞪大了惊恐的眼睛,连连说:“王,王,副主任,在班房里的时候,我们,我们,我们可是向政府保证过的,这件事,打死都不能说的,打死都不能说的。”
王水德见韩巧转吓得灵魂出窍了,于是便笑了笑,说:“这样吧,我说,你只管说‘是’,或者‘不是’,就行。对你是有好处的,明天下午之前,保证把贾公义殴打贾钦致残、长期祸害贾灵的事,在田城县警察局立上案。”
韩巧转一听王水德要为自己申冤,坚定地点了点头,说:“王主任,你只管说,凡是我知道的,我都会表明态度的。”
王水德面对着病房内灰白的天花板,慢慢地说:“当时,陈文才带着一个朋友,到了你们那个小监室,那个小监室内,只关押了三个女犯人。其实,那不是一个小监室,而是班房内一个类似于监视居住的房间,因为当时审理你这个案件的法官王辉和书记员张丽丽都认为你这个案件冤,认为你不应当作为犯罪嫌疑人而被关进大监室内受苦,于是便建议圆山班房,把你关进那一间特殊的小监室。当然,所有这些你都不知情,甚至连书记员张丽丽也不知情,这个是王辉亲口对我说的,我们是同学,你是知道的。”
韩巧转惊讶了,她盲目地点了点头,猛然想起法官王辉给自己下达判决书时说过的一段话:“韩巧转,法律,是讲证据的,你提供的证据不足,而贾公义提供的证据,却多得很。嘿,没办法啊,经审委会合议,听清楚了,是经审委会合议,判决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