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封子期的回答,谭松之赶紧再次铺好纸张,更是亲自为封子期磨墨。
封子期并没有马上动笔,而是闭上眼睛思索了起来。可在外人看来,封子期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可身体却有些摇晃。
“封兄好像真不行了,我还是……”
“你闭嘴!”
南宫逸的话还未说完,云昭和云熙便已经转头怒目而视。南宫逸悻悻的缩了缩脖子,随即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见封子期半天没有动静,所有人心里都冒出了和南宫逸一样的疑问,他不会是睡着了吧!
“有了!”
封子期眼睛陡然睁开,随即朗声说道:“阳者,心之所向也,风华正茂也!正所谓:红日初升,其道大光!
文笔山,天下文人向往之圣地。江南诗会,天下才俊尽聚于此。正所谓: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天柱山若为岱宗,此处可为岳中之阳。”
封子期说完,冲着柳擎遥遥拱手道:“陛下方才说想在此地建一楼阁,在下倒是有个建议,不如就叫–岳阳楼!”
“岳阳楼?”
柳擎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眼神也渐渐的明亮了起来,随即一拍龙案道:“就叫岳阳楼,朕必让此楼成为天下第一楼,万古不衰!”
“那小子今日就助陛下一臂之力!此篇名曰《岳阳楼记》!”
封子期说完不再犹豫,提笔、蘸墨、落笔……
“仲夏之初,岁在甲辰,会于云锦城之文笔山颠,此江南诗会也。群贤毕至,少长咸集,乃增设岳阳楼,属予作文以记之。”
封子期写到这里稍作休息,他想过年号的问题,此处是南靖,用康元十五年显然不合适,但是用南靖的年号,回去之后云霆不说扒了他的皮,也一定会把他绑起来抽一顿。
封子期再次为自己倒了一杯酒,随即俯身看向了远处的玉明湖,然后再次低身诵道:
“予观夫云锦胜状,在玉明一湖。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此则岳阳楼之大观也,前人之述备矣。然则北通沧澜,南极滨水,迁客骚人,多会于此,览物之情,得无异乎?”
封子期写到这里,再次站直了身子。还不等他伸手去拿酒杯,便听得谭松之急促的说道:“老莫,倒酒,快倒酒!”
谭松之已经激动的拿不稳手中的墨棒,就连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莫翁闻言,赶紧提起酒坛为封子期斟满。
所有人都听得出来,前面的铺垫已经写完,接下来才是封子期想表达的。
封子期再次仰头,喉咙处的火辣感让封子期不由得喘息了几口。随即在众人震惊的眼光中,封子期将酒杯用力的摔在了地上。
“快哉,快哉啊,哈哈哈……”
封子期再次狂笑出声,既有年少气盛的快意,也有看到这些人被他熟知的文明震撼的得意。
“今夕是何年?”封子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思想在两个时空里来回穿梭,面前的一切如播放着的加到最快速度的电影,只有他自己站在中心,目睹着快速掠过的一切。
封子期用袖口胡乱的擦了擦嘴角的酒水,随即再次伏在了桌案上,这一次他的语速却突然加快了起来。
“若夫淫雨霏霏,连月不开,阴风怒号,浊浪排空;日星隐曜,山岳潜形;商旅不行,樯倾楫摧;薄暮冥冥,虎啸猿啼。登斯楼也,则有去国怀乡,忧谗畏讥,满目萧然,感极而悲者矣。
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而或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渔歌互答,此乐何极!登斯楼也,则有心旷神怡,宠辱偕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
写到这里,封子期再次停顿了一下。这两段写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态,以阴雨表达那些壮志未酬,怕人诟病的消极心态。也以春和景明,写出了那些意气风发,把酒临风的洒然之姿。
这次封子期没有起身,而是低头去抓案上的酒杯,哪知却抓了一个空。
“老莫,你特么干嘛呢,倒酒啊!”
“这这这,没有杯子了!”
莫翁抱着酒坛急的团团转,随即大声的喊道:“快,快拿杯子来!”
“无需如此麻烦!”
封子期把毛笔随意的丢在桌子上,哈哈大笑着握住了酒坛的边缘,随即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将酒坛直接高举过头顶。
酒水如一抹倾泻的月光,划过一道弧线径直的落入封子期的口中,但更多的是顺着封子期的嘴角,腮边,脖颈,最后打湿了他的衣襟……
“此酒名为烧刀子,如火,如刀,我与此山共饮,与诸位共饮。”
封子期说完,随手一抛,酒坛在石台下应声而碎,一股酒香瞬间传遍了整个山顶,闻之欲醉。
“哈哈哈,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痛快啊,痛快,再来!”
封子期脚步已然有些踉跄,就连眼前的人影都在左右晃动。他努力的睁开双眼,但却抓不到桌上的毛笔。
“快,老莫,把笔给封小友。他现在正是超然物外的状态,真等他醉倒了,怕是连他自己都没办法写出后面的内容来。我感觉的得到,这岳阳楼记就要完成了。”
此时的谭松之,甚至带上了哭腔。有谁能知道,在诗词盛行的今日,这样一篇好的文章有多难得?寻一文章大家又有多难得?
好不容易握稳了毛笔,封子期的眼神已经有些迷离,声音也不似刚才的高亢,但却有一种悲天悯人之感!
“嗟夫!予尝求古仁人之心,或异二者之为,何哉?”
文章到这里出现了转折,古代圣人的思想不同于以上两者,这又是为何?
“封小友,何哉?”
谭松之早已经丢掉了手中的墨棒,此时更是躬身站在封子期的身前,做聆听状!
封子期虽然还在纸上书写,可写出来的已经不能称为字了。没有人认得,或许连封子期都不知道自己写的是什么!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乎!噫!微斯人,吾谁与归?
时年,时年……”
封子期话还没说完,手中的毛笔便应声而落!
“教官!”
“公子!”
“封子期!”
“封兄!”
几道人影电射而出,向着石台上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