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两宗会谈
云琅宗，云无涯洞府内。
云无涯负手而立，眉宇间凝重的思虑还未散开。
他身侧那座沉寂的传讯法阵，毫无征兆地荡漾起了，独特的青辉光晕。
云无涯蓦然转身，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诧异。
符华？
在这个敏感的时刻，以符华一贯超然物外、极力避免卷入纷争的性子，竟会主动传来讯息？
难道是他获得了，什么确凿的证据。
云无涯指尖凝聚一道灵气，点向法阵中心。
传讯法阵泛起涟漪，符门主符华的身影在灵光中逐渐凝聚。
“云宗主，冒昧打扰。”
符华的声音透过光幕传来，声音平和，底下却藏着一丝难以化开的沉郁。
云无涯微微颔首，目光落在光幕上。
“符华道友。”
“近日坊间风雨甚多，不知贵门可还安好？”
符华沉默了一瞬，光幕边缘的灵光随之轻轻波动。
“有劳云宗主挂心。”
“只是门内近日整理旧卷，一桩十年前的旧事，心下难安。”
云无涯眼神微动，指尖在膝上无意识地轻点了一下。
“哦？不知是何旧事，能让符华道友如此挂怀？”
“是我那不成器的弟子，林羽。”
“十年前，他于黑风峡寻找绘制乾坤一气符所需的虚空石，不幸遭遇意外，尸骨无存。”
符华的声音里，透出几分追忆与痛惜。
云无涯神色一肃：
“林师侄天纵奇才，当年陨落，实是我正道一大损失。”
“只是此事，当时不是判定为遭遇了，不稳定的空间裂缝么？”
“原本确是这般定论。”
“黑风峡深处空间本就脆弱，出现空间裂缝并非奇事。”
“现场也确有强烈的空间波动残留，一切迹象都指向意外。”
光幕中，符华的身影微微前倾。
“但近日，我得到一些消息……”
符华顿了顿，仿佛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压下某种情绪。
“就在羽儿出事前三天，血刀宗的一支采购小队，恰巧也途经黑风峡外围区域。”
“而带队之人，据查是冯厉麾下的一名弟子。”
云无涯的目光深邃起来，他没有立刻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光幕中符华模糊的面容。
洞府内一时间，只剩下法阵灵光流转的微声。
“云宗主，空间裂缝虽是天然险地，但若有精通阵法或某些特殊神通之辈，人为制造局部的空间紊乱，亦非不可能。”
“更何况，黑风峡那种地方，血刀宗的采购小队，去做什么？”
符华继续道，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云无涯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语气带着，几分沉重的开口道:
“巧合之处，确实令人心生疑虑。”
“不瞒符华道友，我宗近日，也接连得知两桩旧事，情形颇有相似之处。”
符华的身影在光幕中凝定：
“愿闻其详。”
“其一，是十二年前，我宗一支护送西山矿脉产出‘星辰铁’的队伍，在归途中于枯骨荒谷遭遇伏击，全员遇难，矿料被劫掠一空。”
“现场除激战痕迹，凶徒未留下任何能指向身份的物件。”
“事后追查，一无所获。”
“而新的情报指出，当时血刀宗正好有几十名弟子，在几十里外的区域活动，时间完全吻合。”
符华轻轻吸了一口气，光幕边缘的灵光又是一阵轻微摇曳。
“其二，是八年前，我宗一名筑基弟子赵轩，在外游历时，于落星湖一带被劫修所害。”
“此事当年也以劫修作案结了案。”
“但据我获得的消息，那段时间，冯厉带人也在落星湖附近出现过。”
“云宗主的消息，可是来自至风雨楼？”
“是风雨楼，甲下评定。”
“我的消息，也同样是来自风雨楼，甲下评定。”
话音落下，静室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良久，符华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三桩事……三个地点，三个时间，却都巧合地与血刀宗的人马轨迹重叠。”
“云宗主，这世上，真有如此多的巧合吗？”
“符华道友，依你之见，若真是血刀宗所为，他们行事何以能如此周密，连一丝能直接定罪的铁证都不曾留下？”
云无涯话锋微转，提出另一个可能。
“是否是魔道在几十年前，便开始精心布局，专挑有血刀宗之人在附近时动手，意图嫁祸？”
符华沉默了片刻。
“嫁祸之说，并非不可能。”
“云琅宗麾下五大家族同时遇袭，墨辰客卿于赤土坡遭三名筑基伏击，此事又当如何解释？”
“难道也是嫁祸？”
“血屠……”
云无涯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带着一种复杂的意味。
“五十年前血屠游历归来后，他和血刀宗，都渐行渐远。”
“不瞒道友，我甚至怀疑过他是否在当年游历时遭了暗算，被人夺舍或是被心魔入侵，才致性情与行事风格判若两人。”
“细细想来，我等已有数十年未曾与他真正照面，往来皆是门下弟子。”
“如今局势波谲云诡，依我之见，我等几位宗主，或需寻个由头见上一面，亲自探一探他的虚实。”
光幕中，符华的身影微微晃动，沉吟片刻后，清冷的声音传来：
“云宗主所言在理。”
“既然如此，不妨由我青符门出面。”
“三十年一启的地玄秘境开启在即，关乎各宗弟子机缘与区域资源分配。”
“以此为名，邀血屠与几位宗主一同商议秘境探索的章程与界限，最为顺理成章。”
“他身为血刀宗之主，断无理由在此等要事上缺席，正好可借此机会，我等亲自探一探他的虚实。”
“届时，我可在暗中布下鉴心澄灵符阵，虽无法直接勘破夺舍，但若他心神有异、灵气染秽，必会引动阵纹示警。”
“如此甚好！”
“当下之势，看似线索纷至，实则迷雾更浓。”
“若无十足把握，贸然发难，恐引发正道内乱，徒令亲者痛，仇者快。”
“此刻轻举妄动，若不能一击即中，反会打草惊蛇，令其隐匿更深。”
“待地玄秘境之事当面探过虚实，若确证其心已堕，届时联合诸宗，方可雷霆一击，永绝后患。”
“云宗主深谋远虑，那便依此计，先行探查，静待秘境之会。”
云无涯微微颔首。
“符华道友，保重。”
“云宗主，亦请保重。”
传讯法阵的光幕一阵波动，符华的身影在其中扭曲、模糊，最终随着灵光的溃散而彻底消失。
静室内重归寂静，只余下夜明珠恒定而清冷的光辉，将一旁垂手侍立的宋清源身影也拉得修长。
云无涯独自静坐良久，指尖在光滑的玉质案几上无意识地划动着。
灵光流转，勾勒出一个残缺的阵法图案，线条交错，看似指向明确，但那最关键的核心阵眼，却始终无法落笔，无法闭合。
线索如散落星辰，看似指向同一方向，却始终连不成一条确凿的轨迹……
你究竟是谁？
是送来真相的使者，还是搅动风云的棋手？
那未完成的阵法灵光渐次黯去，最终彻底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唯有那沉甸甸的疑虑，在静室中无声弥漫，愈加深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