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强赛、四强赛的进程,几乎完全按照方洛的预想推进。
沈知夏已稳定在剑师初期,招式愈发凝练。
石虎则如一头觉醒的猛虎,剑师后期的实力在淘汰赛阶段掀起了一场场“暴力盛宴”,“东城之虎”的称号不胫而走。
淘汰赛首战,他更是上演了五连破的壮举。
一人一剑终结整场比赛,硬生生将东城一院扛进了四强。
时间很快来到半决赛,对手是常年位居第三的云栖学院。
场馆内的气氛凝重得如同积雨云压城。
看台上,云栖学院的方阵呈现出一片肃穆的深褐色,仿佛一片即将投入烈火的枯叶。
与对面东城一院那跃动沸腾的月白色海洋形成惨烈对比。
云栖学院,一所历史悠久、以坚韧与团结着称的传统强校,却如同被命运诅咒,长期被钉在“永恒季军”的耻辱柱上。
此次大赛,随着上届亚军星陨学院的意外陨落,他们从上至下都看到了打破宿命、冲击决赛的历史性机遇。
赛前总动员时,从院长到导师,无不将这场比赛的意义拔高到扞卫学院百年尊严、实现几代人梦想的层面。
一种 “不成功,便成仁” 的悲壮氛围,如同沉重的铠甲,笼罩在每一位队员心头。
他们的眼神中燃烧着近乎狂热的、视死如归的战意,誓要拼尽一切,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这种决绝的气势,确实感染了不少中立观众,让人为之动容,甚至隐隐期待一场以下克上的悲壮奇迹。
然而,当他们面对的是石虎。
这位在淘汰赛阶段以无可阻挡的碾压姿态横扫所有对手,被誉为“东城之虎”的怪物。
擂台之上,石虎如山岳般矗立。
经过连番恶战的洗礼,他的气息更加深沉内敛,肌肉线条在战袍下贲张,却又蕴含着火山喷发前的恐怖宁静。
他那双原本憨厚的眼睛,此刻只有纯粹的、对战斗的专注,仿佛对面汹涌而来的悲壮气势,不过是拂过山岗的微风。
云栖学院的第一位选手踏着沉重的步伐登上擂台。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要将赛场上所有压抑的空气都吸入肺中。
这位名叫李莽的少年脸上带着近乎悲壮的决绝,突然举起颤抖的右手,对着全场嘶声呐喊。
“打完这场,我就回去向暗恋三年的林薇学姐告白!
打完这场,我就申请毕业加入北部边境的破魔战团!”
他的声音在灵力的加持下回荡在整个赛场,眼角甚至渗出了激动的泪光。
这番宣言与其说是战前动员,不如说更像是在给自己立下“不成功便成仁”的誓言。
看台上云栖学院的师生们发出震耳欲聋的助威声,仿佛要用声浪将这份决心注入他的每一寸肌肤。
石虎歪了歪头,脸上露出一丝纯粹的疑惑。
在他简单的战斗逻辑里,站上擂台就意味着战斗的开始,任何与战斗无关的言语都是多余的噪音。
就在李莽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石虎动了。
他的动作简洁得令人窒息。
右脚向前踏出半步,腰胯发力,右拳如同出膛的炮弹般轰出。
这一拳没有任何花哨的轨迹,却蕴含着大地般厚重霸道的力量。
拳风所过之处,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爆鸣声,仿佛空间都要被这一拳撕裂。
李莽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防御姿势,只觉得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撞在胸口。
他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狼狈的弧线,最终重重摔在擂台外的缓冲垫上,溅起一片尘埃。
石虎收回拳头,低头看着台下已经不省人事的对手,粗大的手指挠了挠满是胡茬的下巴。
瓮声瓮气地自言自语:“都要开打了,还念叨啥呢?”
这番质朴的疑问通过扩音装置传遍全场,让原本沸腾的赛场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第二个选手几乎是踩着前队友的影子冲上擂台,身形比前者瘦削,握着剑的手却异常用力,指节因过度紧绷而泛白。
他刚站稳脚跟,便猛地高举长剑,灵力在剑身急促流转,发出细微的嗡鸣,声音因激动而嘶哑。
“不要小看云栖的羁绊!
往届学长们拼了五年都没能突破前三,这份遗憾我们接过来了!
全校三千师生都在看着我们,今天这一战,必须赢!”
话音未落,他已踏前两步,剑招如骤雨般展开。
那是云栖学院传承百年的“叠浪剑”。
剑影层层叠叠,灵力波动如同潮水般一波高过一波。
显然是将压箱底的绝学都拿了出来,每一剑都灌注着“背水一战”的决绝。
看台上的云栖师生见状,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助威。
“凌云!加油!”
“打出云栖的气势!”
……
擂台上,石虎看着对方剑招中那股不惜力的狠劲,原本有些散漫的眼神骤然亮了起来。
他能感觉到,这人的灵力强度虽只是剑师中期,招式里却藏着一股拧成绳的韧性,比刚才那个只喊口号的家伙像样多了。
“有点意思。”石虎低声自语,算是认可了对方的战意。
为表尊重,他不再像刚才那般随意。
重剑缓缓抬起,土黄色的灵力顺着剑身蜿蜒而上,如同大地苏醒时涌动的脉络。
“崩山一式!”
随着他一声低喝,重剑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劈出。
灵力不再是散逸的浪涛,而是凝聚成一道厚重的土黄色光柱。
仿佛真有一座山岳当头压下,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直撞向那片层层叠叠的剑影。
“铛——!”
两剑相交的刹那,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几乎要刺破耳膜。
凌云的“叠浪剑”刚铺展出第三重剑影,就被光柱正面撞上。
那层层叠叠的灵力浪潮如同撞上礁石的浪花,瞬间崩碎!
“咔嚓!”
凌云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顺着剑身传来,手臂像是要被震断。
虎口“噗”地裂开一道血口,长剑再也握不住,脱手飞向空中,旋转着钉在远处的围绳上。
他整个人被这股力道掀得连连后退,脚下的石板被碾出清晰的划痕,直到膝盖一软。
“噗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凌云抬起头,汗水混着血水从额头滑落。
模糊的视线里,只看到石虎拄剑而立的身影,那道土黄色的灵力光柱尚未完全散去,如同不可逾越的天堑。
他刚才喊出的“羁绊”“传承”“期待”,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突然变得像纸糊的口号般可笑。
信心像是被重锤砸中的琉璃,瞬间碎得片甲不留,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无力感。
“还打吗?”
石虎看着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嘲讽,只有纯粹的询问。
凌云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堵着滚烫的沙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终只能缓缓低下头,将脸埋进掌心。
看台上的云栖助威声戛然而止。
只剩下那柄钉在围绳上的长剑,还在微微震颤,像是在为这场溃败默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