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洛的意志仍在嘶吼着反抗，但他透支的身体却沉重得如同灌了铅。
经脉深处传来的空乏与刺痛，以及方清凝那属于剑师境的，如同山岳般沉重的灵压，将他死死地钉在床榻上。
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变得无比艰难。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片黑色的丝纱如褪去的蝶翼，从方清凝肩头滑落。
月光毫无遮拦地倾泻在她身上，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
肌肤在清辉下泛着象牙般莹润的光泽，玲珑剔透，却带着一种近乎妖异的诱惑力。
她不再给他任何思考或喘息的机会，带着一种决绝而炽热的姿态。
如同献祭，又如同征服，缓缓地爬了上来。
卧室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剩下两人交织的、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响起了方洛的声音。
“可以松开了，我自己来。”
………………
清晨熹微的阳光透过窗棂，在房间内投下斑驳的光带，空气中的微尘在光柱中缓缓浮动。
方洛早已醒来，或者说，他几乎一夜未眠。
经脉的隐痛和脑海中纷乱的思绪让他无法安睡。
他垂眸，看着像只寻求温暖的小兽般蜷缩在他怀里的方清凝。
她睡得正沉，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脸颊还带着一丝酣睡后的红晕，与昨夜那个妖异炽热的她判若两人。
光滑细腻的脊背完全裸露在晨光与薄被之外，肌肤温润，仿佛上好的暖玉。
方洛无声地叹了口气，指尖下意识地、极其轻柔地拂过她后背优美的曲线。
事已至此，木已成舟。
纵有千般顾虑、万般无奈，也无法改变昨夜发生的事实。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无法抗拒她的靠近的同时，必须尽全力避免最坏的情况发生。
绝不能让清凝怀上孩子。
在他手刃姬鸿烈之前，他绝不能将清凝卷入这必死的漩涡，那无异于让她以卵击石。
他还需要时间，需要力量……
正当他沉浸在自己的沉思中时，怀里的身躯轻轻动了动。
方清凝无意识地在方洛温热坚实的胸膛上蹭了蹭，发出一声慵懒的鼻音，然后缓缓坐起身。
丝绸薄被随着她的动作滑落，她下意识地抬起左手揪住被沿，掩在胸前。
却因此露出了大片光滑的脊背和侧面若隐若现的圆润弧度，在晨光中勾勒出惊心动魄的风景。
她右手揉着惺忪的睡眼，蓝色的瞳孔里还弥漫着未散尽的朦胧水汽，像个迷路的孩子般望向方洛，声音软糯带着刚醒时的沙哑。
“哥哥……？”
这一声呼唤，击碎了方洛心中最后一道试图筑起的理性堤坝。
看着她这般毫无防备、全然依赖的模样。
昨夜她的强势、她的妖异、她的痛楚与泪水，以及自己那份无力抗拒又沉溺其中的复杂心绪，全部交织在一起。
罢了。
既然挣脱不开这命运的丝线，既然她已经决绝地将他一起拉下这禁忌的深渊，那便一起沉沦吧。
至少在此刻，在这阳光初升的清晨，他可以选择拥抱这份温暖，暂时将血海深仇和未来的艰险抛在脑后。
念头及此，方洛不再犹豫。
他手臂骤然收紧，在方清凝一声轻微的惊呼中，猛地将她重新揽入怀中，带着她一起倒回柔软的被褥间。
方清凝起初似乎有些惊讶，但随即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心满意足的弧度。
阳光静静洒满卧室，将相拥的两人笼罩在一片看似平静温馨的光晕之中。
………………
方洛被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和紧随其后的终端铃声惊醒。
他迅速拿起枕边的终端，屏幕上的名字让他瞬间清醒——叶澜依。
他这才想起，今天约定好要出门，而作为剑侍的叶澜依必定已在门外等候多时。
他侧头看了眼身旁仍在熟睡的方清凝，她恬静的睡颜与昨夜的热情判若两人。
方洛轻手轻脚地起身，迅速穿戴整齐。
临走前，他俯身在方清凝光洁的额头上留下一个轻柔的吻，这才转身出门。
门外，叶澜依正静静伫立。
她身着一件及膝的炭灰色百褶裙。
裙褶细密规整，随着她细微的动作产生优雅的垂坠感与轻微的晃动，为她增添了几分学院风的清新气息。
她手中提着一柄带鞘长剑，晨光中，身姿挺拔又难掩少女的秀美。
见到方洛，叶澜依清澈的目光立刻落在他脸上，敏锐地注意到了他眼底难以掩饰的淡淡青黑。
“主人，”她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你昨晚没睡好吗？”
方洛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眉心，借着一个轻微的哈欠掩饰瞬间的尴尬。
“嗯…出去办了点儿事，睡得晚了些。”
他迅速转移了话题，目光投向远处。
“走吧，别耽搁了，我们去东城看看。”
方洛和叶澜依穿过东城逐渐喧嚣的街道，最终驻足于一所学院门前。
阳光洒在锈迹斑斑的校牌上，映出“东城第一学院”几个大字。
校园围墙由老旧的红砖砌成，部分墙皮已剥落，露出内里灰白的水泥，藤蔓植物肆意攀附，为这座学院增添了几分沧桑感。
方洛抬眼望去。
校园内树木葱郁，几条名为“桂花路”、“香樟路”的小径蜿蜒其间。
但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往来学生大多穿着朴素的校服，步履匆匆，身上几乎感受不到灵力的波动。
更少见佩剑而行、气息凌厉的剑道生。
方洛不禁轻叹一声，这所曾被评定为“东区一级学校”的学府，如今在剑道培养方面似乎已显沉寂。
他默然抬步，穿过校门，叶澜依则安静地紧随其后，裙摆微扬。
行走在校园主道上，方洛并未回头，声音平静地问道：“澜依，你知道星河剑神方星河以前就读的学院是哪里吗？”
叶澜依不假思索地回答，声音清脆：“当然知道，主人。
人族史记载，星河剑神早年就读于东区霸主——星河学院。
那是常年的东区第一，史册中说，剑神在校期间曾带领星河学院突破历史，夺得了联盟总冠军。
在他晋位剑神之主后，学院更是从原来的‘青龙学院’更名为‘星河学院’，以彰其荣。
不过……”
她稍作迟疑。
“自那辉煌时代过后，星河学院虽仍为顶尖学府，却似乎再难重现当年霸业，近年大多屈居联盟前四。”
“嗯，记载无误。”
方洛点头，话锋却一转。
“但你可知道，方星河在进入星河学院之前，是在哪里打下根基，完成启蒙的吗？”
“啊？”
叶澜依明显一愣，黑色的瞳孔里写满了难以置信。
“星河剑神……难道不是一直在星河学院深造的吗？人族档案对此都语焉不详。”
方洛没有立即回答，只是领着叶澜依绕过教学楼，走向校园深处一片相对僻静的区域。
最终，他在一栋看起来颇为老旧的建筑前停下脚步。
这建筑的门楣上挂着一块字迹斑驳的木牌，依稀可辨“剑道馆”三字，与周围部分经过翻新的校舍相比，显得格外破败和寂寥。
“不，你错了。”
方洛的目光落在斑驳的木牌上，语气深沉。
“方星河当年的启蒙与奠基，并非在星河学院，也非其前身青龙学院。
据我所知，是在他于联盟大赛中初露锋芒、展现出惊人天赋之后。
当时的星河学院（那时还叫青龙学院）才以极为优厚的资源条件，将他从原本的学院‘交换’过去的。”
“什么？竟有此事！”叶澜依掩口惊呼，这个消息显然颠覆了她一贯的认知。
方洛缓缓抬起手，指向脚下这片土地，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而这座东城第一学院，才是剑神方星河真正启蒙、奠定其剑道基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