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王兵临宫门,携北境将领与御史言官之势,如同乌云压城!
宫内,太医院副院判周明安撞破篡改脉案、直指太子弑君的内讧。
更是如同晴天霹雳,将太子君墨霆的东宫大厦,震得摇摇欲坠,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即将崩塌的倾轧之声!
紫宸殿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药味、熏香味、还有那无形中弥漫开的恐惧与绝望气息,交织在一起,令人作呕。
太子君墨霆的脸色,在短短片刻间,经历了从铁青到惨白,再从惨白到涨红的剧烈变化。
额角、脖颈处的青筋如同虬龙般暴起蜿蜒,胸腔剧烈起伏,呼哧呼哧的喘息声像一头被无数猎矛围堵在死角、濒临疯狂的困兽。
他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早已深深掐入掌心,刺破了皮肉,渗出丝丝血迹,却浑然不觉疼痛。
那充满了怨毒、惊怒和一丝难以置信的目光,先是扫过龙榻上那个一动不动的“父皇”身影,又扫过脸色同样难看、强作镇定的母后。
最后,如同淬了毒的钉子,死死地盯在了李晚宁那张看似平静无波、甚至带着几分柔弱无辜的脸上!
是这个女人!
一定是这个看似柔弱、实则心机深沉如海的女人搞的鬼!
还有老四!他们里应外合,布下这个局,就是要把他往死里整!
要夺走他的一切!
“好……好得很啊!”
太子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声音,嘶哑干涩,带着一种穷途末路的疯狂和歇斯底里,“朕的好四弟!寒王!可真是孝感动天啊!”
“父皇方才苏醒,连口气都没喘匀,他就如此迫不及待地带着兵马和言官来‘请安’了?这究竟是请安,还是逼宫?!是想来看看父皇,还是想来逼死朕这个太子?!”
他试图扭转乾坤,反咬一口,将“逼宫”这项弥天大罪抢先扣到寒王君墨寒的头上,试图占据道德的制高点。
皇后也瞬间反应过来,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强压下心中的惊惶,摆出中宫皇后的威仪,厉声附和:“霆儿说得不错!寒王此举,罔顾陛下需要静养的圣谕,带兵擅闯宫禁,实属大逆不道!冯保!”
她看向一旁同样脸色发白的大太监,“传本宫懿旨,宫门即刻戒严,没有陛下和太子的手谕,任何人不得擅入!违令者,以谋逆论处!”
她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先把君墨寒挡在宫门之外,争取时间在内部扑灭周明安这把火,稳住阵脚。
“母后,殿下,此言差矣。”
李晚宁却在此刻,再次轻轻开口。
她的声音依旧柔婉,不高,却像是最锋利的软刀子,精准无比地插入对方试图缝合的伤口,“王爷身为臣子,更是陛下的骨肉,听闻陛下苏醒此等天大的喜讯,欣喜若狂,即刻入宫问安,乃是人子之孝,人臣之本分,天地可鉴。”
至于携将领同行,或是刚巧从军中归来,一同分享喜讯;
请教御史台诸位大人,更是显示王爷对陛下康复的无比重视,欲请天下最清正的官员一同见证天佑我朝,福泽绵长。此举光明磊落,何来逼宫一说?”
她句句在理,逻辑清晰,轻而易举地将太子那气势汹汹的指控化解于无形.
反而凸显出太子一方阻拦的蛮横无理和做贼心虚。
“反倒是周副院判所控之事,关乎陛下龙体安危,关乎国本稳固,关乎皇室清誉,乃惊天动地的大事!若因畏惧流言而不即刻彻查清楚,秉公处理,只怕……
才会真正寒了天下忠臣良将之心,也损了殿下您的……清誉啊。”
最后一句,她刻意放缓了语速,带着一种意味深长的惋惜。
“你……你休要在这里巧舌如簧,妖言惑众!”
太子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李晚宁,那眼神怨毒得几乎要滴出血来,恨不得立刻上前将她撕碎。
就在这时,仿佛是配合着这场激烈的争吵,龙榻上那一直僵卧的“皇帝”突然发出一阵更加剧烈、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的咳嗽。
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头颅一歪,再次陷入了“昏死”状态,一动不动。
“父皇!父皇您怎么了?!”
太子和皇后见状,立刻演技浮夸地扑到榻前。
声音凄厉,仿佛死了爹娘(虽然从某种意义上也没错)。
那黑袍国师立刻上前,装模作样地搭脉“诊治”。
片刻后,他转过身,面向众人,脸上带着沉痛无比的表情,声音低沉:“陛下……陛下方才急怒攻心,忧思过甚,龙体遭受重创,恐……恐又陷入沉疴,需要绝对静养,万万不能再受打扰了。”
这借口找得恰到好处,试图再次关闭紫宸殿这扇大门,重新隔绝内外,将主动权夺回手中。
李晚宁心中冷笑连连,面上却适时地露出无比焦虑和关切的神色:“陛下!陛下!国师,陛下方才还与儿媳说话,怎会突然就……病情反复如此之快?”
“是否需要多请几位太医,尤其是精通此道的太医,一同会诊,方能确保万无一失?周副院判他或许……”
“不必了!”
太子粗暴地打断她,眼神阴鸷狠戾,如同暗夜中的秃鹫,“国师医术通神,深得父皇信任,有他在此守护即可!”
“寒王妃,紫宸殿乃陛下静养之地,不宜久留,这里没你的事了!立刻!马上!跟本宫回坤宁宫去!没有本宫的命令,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他彻底撕下了伪善的面具,要用强权强行将李晚宁软禁起来,消除这个最大的变数。
殿内那些太子嫡系的侍卫闻言,立刻刀剑半出鞘,寒光闪闪,面色不善地围拢上来,就要强行“请”李晚宁离开。
形势急转直下,眼看李晚宁就要重新落入皇后的掌控之中!
然而,李晚宁却如同脚下生根了一般,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她缓缓抬起眼眸,不再有丝毫的伪装和怯懦。
那双凤眸清冽如万年寒冰,锐利如出鞘宝剑,直直地迎上太子那疯狂的目光。
她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太子殿下此刻是要强行软禁臣妾吗?就因为在陛下昏厥之前,臣妾主张查明真相,以正视听?”
“殿下如此急切地阻拦调查,甚至不惜动用武力扣押弟媳,究竟是真的担心陛下龙体受扰,还是……在担心某些见不得光的丑事,暴露于朗朗乾坤之下?!”
这话,已是赤裸裸的挑战!
是毫不留情的撕破脸!
殿内所有太子党羽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放肆!你这个贱人!给本宫拿下这个妖言惑众、图谋不轨的逆贼!”
太子彻底疯狂了,如同被踩到尾巴的毒蛇,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怒吼!
侍卫们刀剑完全出鞘,冰冷的杀气瞬间锁定了李晚宁!
千钧一发,命悬一线!
就在这剑拔弩张、血溅五步似乎已成定局的刹那——
“圣——旨——到——!”
一声更加高亢、威严、拖长了音调的唱喏,如同九天惊雷,裹挟着无上权威,轰然炸响在紫宸殿外!
声音穿透厚重的宫门,震得殿内众人耳膜嗡嗡作响!
只见殿门被一股大力从外推开。
一名身着象征内官最高品级的紫袍、面容肃穆、手持一卷明黄绢帛的老太监,在一队盔甲鲜明、煞气腾腾、眼神锐利如鹰的北境亲卫的严密护卫下,龙行虎步,踏入殿中!
来人竟是司礼监掌印大太监,冯保!
而他身后那些煞气逼人的亲卫,分明是寒王君墨寒的贴身近卫!
他们竟然跟着冯保直接进入了这核心禁地!
冯保目光如电,先是快速扫过被侍卫持刀围住的李晚宁,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随即那冰冷的目光,便落在了脸色剧变的太子脸上。
他面无表情,声音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不容置疑的威严,朗声道:“太子殿下,皇后娘娘,杂家奉陛下密旨前来!”
他特意重重强调了“密旨”二字!
太子浑身猛地一僵,如同被冰冻一般,难以置信地死死盯着冯保手中那卷明黄色的绢帛。
陛下密旨?
怎么可能?!
父皇明明已经……他猛地扭头看向国师,却见国师那隐藏在黑袍下的瞳孔也是骤然收缩,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措手不及的惊骇!
这道密旨,完全在他们的预料和掌控之外!
冯保根本不理会太子等人的惊骇欲绝。
他缓缓地、带着某种仪式感地展开手中的绢帛,面向殿内众人,用清晰而洪亮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躬违和,静养期间,然闻宫闱不宁,宵小作祟,深感忧戚。特命皇四子寒王君墨寒,协理朝政,彻查太医院脉案一事,及宫中一切不安之举。内外臣工,皆需配合,不得有误。钦此!”
协理朝政!彻查脉案!
这八个字,如同八道裹挟着天威的雷霆,一道接一道,狠狠劈在太子的头顶!
他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踉跄着向后倒退数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蟠龙柱上,才勉强没有栽倒!
协理朝政,这几乎分掉了他大半监国之权!
彻查脉案,更是直指他的死穴!
这道密旨是真是假?
如果是真,那说明父皇在“病倒”之前,就已经对他这个太子起了疑心,甚至埋下了后手!
如果是假……那寒王君墨寒的胆子也太大太大了!
竟敢勾结司礼监掌印太监伪造圣旨?!
但无论如何,有冯保这个代表内廷最高权威的掌印太监亲自出面宣读,有寒王如狼似虎的北境亲卫持刀护卫。
这道旨意,在此刻这混乱的紫宸殿内,便拥有了绝对的、压倒性的权威!
李晚宁看着太子那副失魂落魄、面如死灰、大势已去的狼狈模样,心中并无多少快意恩仇的畅快,只有一片冰冷的决然和警惕。
她知道,这道旨意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太子理智的防线,但并未结束战斗,反而将太子逼入了真正绝境。
困兽犹斗,其势最险,也最是疯狂!
果然,太子猛地抬起头,那双眼睛里已经布满了狰狞的血红,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不甘和彻底的疯狂!
他死死地瞪着冯保,瞪着李晚宁,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受伤濒死野兽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假的!这是假的!”
“你们勾结起来!你们这是谋逆!是矫诏!是想要篡位!护驾!来人!给本宫护驾!将这些乱臣贼子,给本宫统统拿下!格杀勿论!”
太子竟是要不顾一切,强行调动禁军,做那鱼死网破的最后一搏!
殿内太子嫡系的侍卫们面面相觑,一时有些迟疑,但看到太子那疯狂的眼神,又看到冯保手中的明黄圣旨和那些煞气腾腾的北境亲卫,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宫变,一触即发!
整个紫宸殿,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火药桶,只需一点火星,便会彻底引爆!
而李晚宁,就站在这风暴的最中心。
她的目光越过疯狂咆哮的太子,似乎已经看到了宫门外,那个身姿挺拔、即将为她、为这天下,扫清一切魑魅魍魉的男人。
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刚刚开始。
这东宫的崩塌,注定要用鲜血来祭奠。
(第183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