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得化不开,李晚宁踏出书房,廊下的寒气扑面而来,却压不住她心底翻涌的热浪。
君墨寒这块坚冰,总算被她撬开了一道缝!合作,成了!
“娘娘,”心腹锦书提着灯笼悄步上前,声音压得极低,“按您的吩咐,钱管事已经‘请’到偏院厢房了。”
李晚宁唇角弯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眼神在夜色中亮得惊人:“走,去会会咱们的‘财神爷’,看看他到底贪了多少买路钱!”
偏院厢房里,灯火通明,却照不亮钱管事那张惨白的肥脸。
他被两个粗壮婆子一左一右“陪着”,坐在凳子上,双腿控制不住地打颤。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李晚宁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钱管事浑身一激灵,差点从凳子上滑下来。
“王、王妃娘娘……”他声音发飘,想站起来行礼,膝盖却软得不听使唤。
“坐着吧。”李晚宁径自走到主位坐下,目光轻飘飘落在他身上,却让钱管事感觉像被山压着。
“钱管事,这些年,替王府管账,辛苦了。”
“不辛苦!为王爷、王妃效力,是奴才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钱管事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
“福分?”李晚宁轻笑一声,对锦书略一颔首。
锦书立刻将一本新账册“啪”地甩在钱管事面前的茶几上,声响吓了他一跳。
“这是本妃让人新核的账。”
李晚宁语气平淡,却字字带着冰碴儿,“过去五年,光是王府从‘昌盛行’、
‘隆泰号’采买的炭火、棉布、药材这三项,新账就比你这旧账,多出了五万七千两的窟窿。”
“钱管事,你给本妃解解惑,这多出来的银子,是喂了狗,还是肥了你钱家的耗子?”
钱管事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娘娘明鉴!冤枉啊!定是……定是下面那些杀才算错了!对,肯定是算错了!”
“算错了?”李晚宁端起手边的茶,慢条斯理地吹了吹浮沫,“那‘昌盛行’的东家,是你老婆的亲弟弟吧?‘隆泰号’背后,是你那妹子,给兵部张侍郎府上的大管家做了填房,没错吧?”
钱管事猛地抬头,眼珠子瞪得溜圆,活像见了鬼!
这些拐着弯的亲戚关系,王妃是怎么摸得一清二楚的?!
“砰!”李晚宁重重撂下茶杯,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凌厉的杀气:“用高出市价三成的银子。”
“从你自家亲戚开的黑店里买次货!”
“中饱私囊还不够,还敢把脏手伸向北境将士的救命粮!”
“钱富贵,你脖子上顶了几个脑袋,够这么砍?!”
“娘娘饶命!饶命啊!”钱管事彻底崩溃,涕泪横流,瘫在地上如烂泥。
“奴才……奴才也是一时猪油蒙了心,是……是张侍郎那边的人逼我的!”
他们说只要行个方便,日后少不了好处……奴才知错了。”
“求娘娘开恩,给条活路吧!”
李晚宁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她站起身,走到钱管事面前,阴影笼罩住他:“想活?”
“想!想想想!”钱管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那好,”李晚宁俯身,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致命的诱惑。
“把你如何跟张谦的人勾搭上,怎么做假账,怎么把那些霉米陈糠混进军需里,所有经手的人、时间、地点、留下的字据,一五一十,给本妃写得清清楚楚,画押摁印。”
“办好了,本妃或许能在王爷面前,替你求个痛快点的死法。”
钱管事面如死灰,但听到“痛快死法”,知道这已是唯一生机,只能拼命磕头:“奴才写!奴才这就写!只求娘娘……说话算话!”
“放心,”李晚宁直起身,裙摆划出决绝的弧线,“本妃对你这条贱命,没兴趣。本妃要的,是张谦的项上人头!”
与此同时,外书房内。
君墨寒临窗而立,目光锐利如鹰隼,仿佛要穿透沉沉夜色,看清那个刚刚离去女人的真面目。
“王爷。”暗卫首领如同鬼魅般现身,单膝跪地,“王妃去了偏院,钱管事已全招了,勾结张谦、贪墨军饷的罪证,已悉数掌握。王妃手段……极为利落。”
君墨寒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波澜。
他知道她会动手,却没想到这么快、这么狠!
直击要害,一招制敌!
这女人,不仅是聪明,更有一股子杀伐决断的狠劲。
“她接下来有何动作?”君墨寒声音沉冷。
“王妃命锦书姑娘去了西市‘墨韵斋’,表面是买些风物杂记,但……”暗卫迟疑片刻,“那地方鱼龙混杂,是京城有名的消息窝子。王妃此举,恐另有所图。”
墨韵斋?君墨寒指尖轻轻敲击窗棂。
买书?这借口未免太过拙劣。
李晚宁,你究竟还想从这潭浑水里,捞出多少秘密?
他沉声下令:“继续盯着,她有任何动向,即刻来报。只要不危及王府根本,随她折腾。”
“是!”
翌日清晨,李晚宁正悠闲地用着早膳,一碗碧粳粥刚喝了小半。
锦书便快步进来,在她耳边低语:“娘娘,张侍郎府的管事张福来了,带着礼,说是替他家大人来赔罪。”
李晚宁放下银匙,用绢帕沾了沾嘴角,眼中闪过一丝预料之中的嘲弄:“呵,这就坐不住了?走,去瞧瞧张侍郎给本妃备了怎样的‘厚礼’。”
花厅里,张福一身绸缎,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恭敬笑容。
见李晚宁出来,连忙躬身行礼:“小人张福,给王妃娘娘请安。我家大人听闻娘娘近日辛劳,特命小人前来问候。些许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娘娘笑纳。”
说着,双手捧上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
李晚宁看都没看那盒子,径直坐下,端起新沏的茶。
慢悠悠道:“张侍郎真是客气。不过本妃与张大人素无往来,这礼嘛,受之有愧。不知张大人有何指教?”
张福笑容不变,往前凑了半步,低声道:“娘娘快人快语,小人就直说了。府上钱管事,与我家大人颇有些渊源,若他有何行差踏错,冲撞了娘娘,还望娘娘宽宏大量,高抬贵手。”
“我家大人说了,王爷在朝中,总需要几个朋友帮衬,不是吗?”这话里,已是带了三分软中带硬的威胁。
“朋友?”李晚宁蓦地抬眸,目光如两道冰锥,直刺张福。
“张侍郎这样的‘朋友’,镇北王府可不敢高攀!”
“回去告诉你家大人,他的手伸得太长了!”
“北境将士的粮草,关乎国本,不是他张谦能拿来填自家钱袋子的!带着你的东西,滚!”
张福被这毫不留情的斥责噎得脸色涨红,青白交错,最终只能灰头土脸地抱起礼盒,狼狈离去。
锦书面露忧色:“娘娘,这般撕破脸,只怕张谦和太子那边不会善罢甘休……”
李晚宁冷哼一声,眼神锐利:“怕什么?不打草,蛇怎么会出洞?传话下去,给本妃死死盯紧张府和兵部,连只外来的蚊子是公是母,都得给本妃查清楚!”
她走到窗边,望着张福几乎是小跑离开的背影,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笑意。
张谦,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这,只是开始!
然而,李晚宁此刻还不知,就在张福狼狈离开王府的同时,一封加盖了太子东宫印鉴的密信,已由心腹快马加鞭,送往了都察院御史的府邸。
信上只有一行字:“镇北王妃李氏,干涉军务,构陷大臣,其心可诛,明日朝会,即刻弹劾!”
一场直指她而来的风暴,已悄然凝聚!
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第18章完)
下章预告:朝堂风云骤起!
御史死谏,剑指王妃!
君墨寒是力挽狂澜,还是冷眼旁观?
李晚宁的棋局,能否抵住这雷霆万钧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