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清晨,天色灰蒙,空气中还带着一丝凉意。陈林站在客厅里,脚边放着一个破旧得几乎要散架的背包,里面装着他少得可怜的全部家当——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几本磨损严重的课本、父母唯一的一张合影,以及那本被他用牛皮纸仔细包好的《风系初阶魔法基础解析》。
大伯陈建国打着哈欠从卧室出来,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从裤兜里摸出一个皱巴巴的信封,随手扔在桌上。
“喏,去市里的路费。学校包吃住,这些够你坐城际魔能巴士了。”他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打发一个上门推销的,“到了那边,安分点,别惹事。每个月记得把补助金准时打回来,听到没?”
陈林沉默地拿起信封,捏了捏。很薄,里面的钱刚好够买一张最便宜的、需要中途停靠多次的慢车票,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甚至不够他在路上买一瓶水,吃一顿像样的饭。
王丽娟靠在卧室门框上,双手抱胸,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轻松和嫌恶:“赶紧走吧,磨蹭什么?看着就碍眼。记住,到了大城市别给我们老陈家丢人!”
堂哥陈浩轩和堂妹陈晓雯甚至都没起床送他,或许在他们看来,这个“碍眼”的穷亲戚终于要走了,是件值得睡个懒觉庆祝的好事。
没有叮嘱,没有告别,更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情。只有冰冷的算计和迫不及待的驱逐。
陈林攥紧了手里的信封,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低下头,用刘海遮住眼睛,低低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然后,他提起那个轻飘飘的背包,转身,头也不回地推开了那扇门。
清晨的冷风瞬间灌了进来,吹得他一个激灵。他没有停留,一步一步地走下楼梯,将身后那栋承载了他无数屈辱和冰冷的楼房,彻底抛在身后。
走在略显空旷的街道上,一种奇异的、混杂着酸楚和解脱的情绪在他心中蔓延。
他终于离开了。像扔掉一件垃圾一样,被那家人“扔”了出来。
但与此同时,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感和期待感,如同破土而出的嫩芽,顽强地钻破了他心头的冰层。
市第一魔法高中……那会是怎样的地方?
他听说过很多关于那里的传说。全市最好的魔法教育资源,最强大的导师,最先进的修炼设施……还有,全市所有觉醒召唤系的同学。
他们会是什么样的人?会不会和他一样,对魔法充满渴望却又因资源而困顿?会不会……比较好相处?会不会有那么一两个,可以称之为……朋友?
这个词对陈林来说太过奢侈和陌生。他几乎不敢深想,但那微弱的、关于“志同道合”和“平等交流”的可能性,依旧让他死寂的内心泛起一丝涟漪。
他幻想着宽敞明亮的教室,藏书浩瀚的图书馆,可以安心冥修而不用担惊受怕的宿舍……这一切,都让他激动得微微颤抖。
他捏了捏口袋里那薄薄的信封,激动的心情稍稍冷却。
路费……大伯给的路费,只够他像件行李一样被最快速度“托运”到目的地。
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为什么不走着去?
市里离这里其实并不算特别遥远,如果脚程快的话,大概需要十天到半个月。现在离学校规定的报到日期还有将近二十天,时间完全充裕!
这样做的好处太多了!
首先,能省下这笔对他来说堪称“巨款”的路费!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沿途可以寻找僻静无人之处,疯狂练习魔法!
在城市里,他总要小心翼翼,生怕被人发现他使用风系和雷系魔法。但在荒郊野外呢?他可以尽情地尝试,大胆地练习,将这段时间的积累彻底转化为实实在在的熟练度!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再也无法遏制。
他立刻调转方向,不再前往城际巴士站,而是走向了相反方向的——魔法药剂商店。
他用大伯给的全部路费,再加上之前摸尸剩下、藏得最深的那些钱,精打细算,购买了足足五支最基础的【初级魔能恢复药剂】和五支【初级体力恢复药剂】。
淡蓝色的魔能药剂能加速他精神力和魔能的恢复,让他在练习间隙能更快“回蓝”,缩短无效等待时间。而淡红色的体力药剂则能缓解身体疲劳和肌肉酸痛,保证他能持续赶路和高强度练习。
这是他对自己最大胆的一次投资。将所有的“现在”都押注于“未来”。
将珍贵的药剂小心翼翼地贴身藏好,陈林背起行囊,深吸一口气,迈开脚步,坚定地向着城市外围的公路走去。
他选择了沿着旧省道前行,这条路因为魔能高速路的建成而车流稀少,但沿途会经过一些废弃的村镇和山林,正是他理想的“修炼场”。
第一天,他走了整整四十公里。脚底磨出了水泡,肩膀被行李带勒得生疼。但他毫不在意。每当感到疲惫,他就找个隐蔽的角落,喝一小口体力药剂,感受着酸痛的肌肉逐渐舒缓。
夜幕降临,他在一个废弃的养路工房里落脚。简单啃了点干粮后,他迫不及待地开始了练习。
“风刃!”
“疾跑!”
“雷印!”
“雷闪!”
他压低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引导着意识海中那三股迥异的能量。失败,调整,再尝试。魔能耗尽,就喝一小口魔能药剂,感受着清凉的能量滋润着干涸的经脉和精神,然后继续。
在无人打扰的旷野中,他的进步速度远超以往。对风轨的掌控更加精细,持续时间更长;风刃的凝聚更加稳定,威力有所提升;最难的雷印和雷闪,也渐渐从完全失控变得偶尔能成功引导,虽然依旧生涩,却已不再是毫无头绪。
每一次成功的施法,都带给他巨大的成就感和平静。力量,一点点被自己掌控的感觉,冲淡了离家的孤寂和未来的迷茫。
第二天,第三天……他继续着这样的旅程。白天赶路,寻找合适的练习地点;晚上则彻夜修炼,直到精疲力尽。
他就像一块贪婪的海绵,疯狂吸收着知识(魔法书上的理论),并将其转化为实际的能力。身体的疲惫被药剂的能量和内心的渴望不断冲刷、治愈。
他甚至开始尝试将风系的“疾跑”和雷系的“雷闪”结合使用,虽然屡屡失败,甚至差点撞树,但也摸到了一些门道,短距离的爆发移动速度有了显着提升。
他沉浸在这种不断变强的快感中,几乎忘记了外界的危险。
然而,他并不知道。在他离开城市,踏入相对荒凉的旧省道区域时,他的行踪,就已经被某些隐藏在阴影中的眼睛注意到了。
一个独自赶路的少年,身上偶尔会泄露出一丝不寻常的、并非单一属性的魔法波动(虽然他极力隐藏,但高强度练习后难免残留),这本身,就足以引起一些存在的兴趣。
尤其是在这片区域,最近并不太平。
危机,正在他通往希望的道路前方,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