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山镇外,那座可以俯瞰焦作方向的隐蔽山头上。
临时搭建的指挥所里气氛凝重。
煤油灯的光晕下,巨大的军事地图铺在简易木桌上,王根生侦察营送来的最新情报已被各种颜色的铅笔标记得密密麻麻。
陈实、暂一师袁贤瑸、暂二师向凤武、暂三师沈发燥等高级军官围拢在四周。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地图上那个被红圈死死围住的焦作。
陈实手里拿着一根细木棍,眼神锐利如鹰。
他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切入主题,木棍重重敲在焦作的位置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诸位,情报已经核实。焦作日军守军为一个加强步兵联队,核心兵力约四千余人,加上伪军、铁路守备队,总兵力不超过五千。其外围新乡驻有一个联队,修武一个大队。而我67军,剔除留守部队,可用之兵近四万!”
陈实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兵力上,我们占据绝对优势!但鬼子的工事坚固,火力凶猛,道清铁路使其援兵可快速抵达。所以,此战核心,在于八个字,围点打援,速战速决!”
陈实目光扫过众人,木棍开始在地图上快速移动,勾勒出清晰的作战线条。
“我军主攻方向,分为左右两路!”
木棍指向焦作西北方向的山地区域:
“左路,由向凤武的暂二师负责!”
陈实看向那位早已摩拳擦掌的猛将。
“暂2师的任务,是从博爱方向,沿太行山南麓给我狠狠地砸进去,主攻焦作西北矿区,焦西、中马村煤矿,必须给我拿下来!”
“同时,控制住常平山口,把鬼子往山西逃的路给我堵死,绝不能放炮一个鬼子!记住,矿区巷道复杂,不要蛮干,多用手榴弹、冲锋枪,跟鬼子打近战、打夜战!把他们压缩在矿洞里,一个一个给我敲掉!”
“是!军座!”向凤武把胸脯拍得砰砰响,眼中凶光毕露。
“您就瞧好吧!我那帮狼崽子,早就等着开荤了!保证把矿区给您啃下来,一只老鼠都不让它溜出去!”
陈实点点头,木棍随即移向焦作市区和火车站:“右路,由沈发燥的暂三师负责!”
他看向以沉稳坚韧着称的暂三师师长沈发燥。
“你们师从修武方向,沿道清铁路西侧推进!主攻焦作市区和火车站,拿下交通枢纽,包围日军在城内的核心据点。”
“比如原来的县政府、鬼子兵营!给我围起来,先不要硬冲,用迫击炮、机枪招呼他们,耗他们的弹药,乱他们的军心!等他们成了瓮中之鳖,再给我最后一击!”
沈发燥沉稳领命:“明白,军座!围三阙一,疲敌扰敌,择机攻坚!”
安排完主攻,陈实木棍东移,点在修武与新乡之间的道清铁路沿线。
“至于阻援的重任,则交给袁师长!”
陈实看向袁贤瑸。
“你的暂一师,加一个炮兵营,立刻前出至获嘉、亢村一带。”
“依托铁路两侧的农田、沟渠,给我构筑阻击阵地!”
“你的对手,是新乡方向的鬼子援军,至少是一个联队!你的任务不是全歼,是给我死死挡住他们!破坏铁路、埋设地雷、节节抵抗,想尽一切办法,迟滞他们的速度!为主力攻克焦作,争取至少五天时间!能不能做到?”
袁贤瑸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而坚定:“军座放心!暂一师上下,哪怕战至最后一人,也绝不会放一个鬼子援兵过去!五天,卑职拿人头担保!”
“好!”陈实赞许一声,木棍又在焦作周边画了几个小圈。
“此外,组建敌后袭扰部队! 由各师侦察营、工兵连抽调精锐组成,分为三个支队,铁路破坏支队、据点袭扰支队和民夫动员支队。”
陈实看向暂1师副师长吴求剑。
“铁路破坏支队,给我炸掉获嘉附近的铁路桥,彻底切断这根输血管!”
“据点袭扰支队,夜间出动,摸掉鬼子外围哨所,让他们不得安宁!”
“民夫动员支队,联系当地我们能联系上的所有力量,红枪会、自卫队,动员民夫,协助运输、救护、修工事!我们要让鬼子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
“是,军座!我稍后立刻安排!”吴求见沉声应道。
最后,陈实的木棍点回了他们此刻所在的位置,月山镇。
“总预备队,由军直属特务团、工兵团组成,由我亲自掌握,驻守于此!”
陈实目光扫过全场。
“哪里需要,我们就扑向哪里!同时,负责肃清可能突围的残敌,以及最后的战场清理!”
作战任务清晰下达,如同一张精密的大网,将焦作及其周边日军牢牢罩住。
陈实放下木棍,双手撑在桌沿,身体前倾,目光如炬地环视每一位高级军官:
“都清楚自己的任务了吗?”
“清楚了!”
众人齐声低吼,声浪虽被刻意压制,却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
“我再强调三点!”陈实语气森然。
“第一,快! 七天,我只给你们七天时间!七天内,必须解决焦作战斗!”
“第二,狠! 对鬼子,不要有任何怜悯!近战、夜战,怎么有效怎么打!”
“第三,稳! 各部队之间协同要到位,不能冒进,也不能畏战!特别是矿区作战和城市巷战,要尽量减少不必要的伤亡,我们要的是胜利,不是惨胜!”
陈实直起身,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此战,关乎我67军能否在中原立足!关乎近万被俘弟兄能否重获自由!更关乎我中华民族抗击倭寇的信念!”
“诸位,回去准备吧。按计划时间,准时发起攻击!”
“我,在月山镇,等你们的好消息!”
军官们“啪”地立正,敬礼,然后迅速转身离去。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决一死战的坚毅和即将投入大战的亢奋。
脚步声匆匆远去,指挥所内暂时只剩下陈实、苏沫。
苏沫看着地图上那纵横交错的攻击箭头,俏丽的眉眼之间溢满了担忧:“军座,咱们这盘子铺得太大了,恐怕有点危险。”
陈实目光依旧盯着焦作,仿佛要穿透地图,看到那座即将陷入战火的城市。
“险中求胜,自古皆然。”陈实声音低沉。
“我们准备了这么久,迂回了上千里,等的就是这一刻。告诉后勤,弹药补给必须跟上!告诉政治部,动员一切可以动员的力量!”
“这一仗,我们输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