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黄山官邸。
一份加急电文被侍从室主任恭敬地呈送到案头。
正在批阅文件的蒋委员长拿起电文,目光扫过,原本严肃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难以置信,随即迅速被巨大的喜悦所取代,他猛地站起身,忍不住抚掌大笑:
“好!好!好一个陈实!好一个独立纵队!光复邯郸,歼敌近两千!壮哉!此乃抗战以来未有之大捷,足以振奋全国军民之士气!”
他兴奋地在室内踱步,连日来因前线战事不利而积郁的愁绪似乎都一扫而空。
邯郸,那可是平汉线上的重镇!
其光复的政治意义和军事价值,远超一般的城池。
“立刻以军事委员会名义,通电嘉奖独立纵队全体官兵!擢升陈实为陆军二级上将!授青天白日勋章!”委员长大手一挥,意气风发,“另,奖励该纵队法币二十万元,以资鼓励!”
虽然这二十万法币在如今通胀严重的环境下实际购买力有限,但这代表的是中央的态度和认可,是一份沉甸甸的荣誉。
消息很快传开。
正在鄂西前线督战的陈诚得知自家弟弟竟创下如此奇功,脸上露出了难得的、与有荣焉的笑容,对身边幕僚感叹道:“我陈氏子弟,终不负国恩!”
语气中充满了自豪。
而在后方的家中,陈实的嫂子谭祥听到这个消息,亦是喜极而泣,她抱着怀中咿呀学语的幼子陈履安,柔声道:“安儿,你叔叔又打胜仗了,他是大英雄……”
小小的陈履安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的喜悦,咧开没牙的小嘴,咯咯地笑了起来。
然而,在喜悦之下,谭祥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难以化开的担忧,战场凶险,每一次捷报背后,都是刀光剑影,她只盼小叔子能平安归来。
与此同时。
北平,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部。
与重庆的欢欣鼓舞截然相反,这里的气氛压抑得如同坟墓。
多田骏将自己反锁在办公室内,外面的人能清晰地听到里面传来瓷器破碎、桌椅掀翻的巨响和野兽般压抑的咆哮。
“八嘎!八嘎呀路!陈实!独立纵队!废物!木村这个废物!!”
多田骏状若疯魔,双眼赤红。
自他执掌华北方面军以来,皇军所向披靡,何时有过如此惨败?
而且还是被一支他始终认为是“疥癣之疾”的部队,攻占了邯郸这样的重镇。
这不仅是军事上的失败,更是对他个人能力和帝国威望的毁灭性打击!是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
就在他暴怒无处发泄之际,桌上那部红色的、直通南京华夏派遣军总司令部的专线电话,刺耳地响了起来。
多田骏浑身一僵,暴怒如同被冰水浇头,瞬间熄灭,只剩下无尽的惶恐。
他深吸好几口气,努力平复颤抖的手,才敢拿起听筒。
“莫西莫西……”
他刚开口,听筒里就传来了华夏派遣军总司令杉山元大将那如同火山爆发般的怒吼,声音之大,几乎要震破他的耳膜:
“多田骏!你这个蠢货!废物!帝国陆军的脸都被你丢尽了!邯郸!邯郸竟然被支那军光复了!你知道这在国际上引起了多么恶劣的影响吗?!伦敦、华盛顿的那些报纸,都在嘲笑我们帝国陆军无能!连一支小小的游击队都对付不了!你简直是民族的罪人!大和民族的耻辱!!”
杉山元的斥骂如同鞭子,一下下抽在多田骏的心上。
他脸色惨白,额头冷汗涔涔,只能死死握着听筒,低着头,不停地重复:“嗨!嗨!总司令官阁下教训的是!是卑职无能!卑职有罪!”
他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辩解,事实就摆在眼前。
电话那头的杉山元发泄了一通怒火后,语气稍微平缓,但依旧冰冷刺骨:“听着,多田!帝国第二批派遣军,预计一个月后即可在青岛、上海登陆!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在这一个月里,你必须给我稳住局势!待援军抵达,我要你亲自指挥,以雷霆万钧之势,夺回邯郸!全歼陈实所部!”
“如果失败……”杉山元的声音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你就在邯郸城下,切腹向天皇陛下谢罪吧!”
“啪!”
电话被重重挂断。
多田骏失魂落魄地放下听筒,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力气,瘫坐在椅子上,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军装后襟。
良久,他才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向南方,那里是邯郸的方向。
无边的屈辱、怨毒和杀意在他心中疯狂滋长,最终凝聚成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低沉而阴狠的誓言:
“陈实……一个月!就让你再猖狂一个月!到时候,我一定要亲手砍下你的头颅,挂在邯郸的城头上,暴晒三天三夜!以雪今日之耻!!”
多田骏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地图上的邯郸标记都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