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陈实的87师在日军后方掀起游击风暴,搅得鸡犬不宁之际,徐州前线,一场规模空前、紧张到极致的大撤退正在夜幕和硝烟的掩护下悄然进行。
第五战区长官部内,灯火通明,电话铃声、电报滴滴声、参谋人员急促的脚步声从未停歇。李宗仁面容憔悴,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墙上巨大的地图,代表日军的蓝色箭头已经从北、南、东多个方向深深嵌入,徐州这座孤城仿佛暴风雨中即将倾覆的扁舟。
“不能再等了!”白崇禧的手指重重敲在地图上陇海铁路西段,“日军第16师团先头部队已接近黄口,再晚,西边这最后的大门就要被彻底关死了!”
李宗仁深吸一口气,做出了最终决断:“传令!各部队按预定序列,即刻开始突围!总原则:昼伏夜出,多路分散,隐蔽迅速!”
巨大的战争机器开始逆向运转。
命令通过尚存的电话线、电台、传令兵,火速传达到每一个军、每一个师。
撤退并非溃逃,而是一场极其考验组织度和纪律性的复杂军事行动。
60万大军,如同缓缓收拢的巨掌,然后猛地向数个预定方向弹开。
孙连仲、汤恩伯、张自忠等部精锐,作为突围拳头,利用夜间掩护,沿陇海铁路两侧,向豫东、皖北方向强行军。
他们必须赶在日军第16师团完全切断陇海线之前,冲过那道越来越窄的缝隙。
途中与日军迂回部队发生多次遭遇战,损失惨重,但主力硬是杀开了一条血路。
桂系、川军、东北军等部分部队,则向徐州西南方向的皖北丘陵地区分散突围。
他们化整为零,利用地形和夜色,绕过日军的主要拦截点,虽然队伍被打散,但大量官兵得以成功跳出包围圈。
甚至有小股部队,出乎日军意料地向东、向敌后山东方向转移,钻入沂蒙山区,保留了抗日的火种。
整个突围过程,华夏军队展现出了罕见的韧性和牺牲精神。
殿后部队死守要点,明知必死而为之,为大部队转移争取宝贵时间。
工兵部队在撤退路线上大量布设地雷,阻滞日军追击。
炮兵打光了最后一颗炮弹,然后炸毁重装备,轻装撤离。
日军很快发现了华夏军队的意图。
畑俊六气得暴跳如雷,严令各部队加速合围,全力追击、拦截。
天空,日机疯狂地轰炸扫射撤退中的军队和难民。
地面,日军的坦克和骑兵部队沿着公路穷追不舍。
然而,李宗仁的“多路分散”策略起到了效果。
日军兵力虽强,但也无法在如此广阔的区域同时堵住所有缺口。
更让他们难受的是,原本应该稳固的后方,此刻正被陈实的87师和其他敌后武装搅得天翻地覆,补给线不时中断,情报混乱,甚至不得不分兵回防,无法全力投入到追击中去。
5月底至6月初,经过约一周惊心动魄的转移,
尽管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大量重装备被遗弃或毁坏,殿后部队几乎全军覆没,伤亡、失踪人员数以十万计,但第五战区的骨干部队终于成功跳出了日军的包围圈。
日军最终占领的,几乎是一座空城徐州,其围歼华夏军队主力的战略目标彻底落空。
大别山,漫水河根据地。
陈实和师部人员紧紧守着电台,紧张地捕捉着来自西方的一切信息。
前方的战报杂乱而破碎,充满了混乱和悲壮。
终于,一天清晨,通讯参谋几乎是冲进了指挥部,手里挥舞着一份刚译出的电文,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师座!参谋长!第五战区长官部通电!李长官率战区主力……已成功突围至豫皖边境!日军合围计划……破产了!”
指挥部里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所有人都如释重负,脸上洋溢着激动和喜悦。
赵刚长长舒了一口气,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好!太好了!李长官他们冲出去了!”
陈实紧绷了多日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但笑容中仍带着一丝沉重。他
深知,这场“胜利”的突围,是用无数断后将士的鲜血和丢弃整个徐州为代价换来的,其过程何等惨烈悲壮。
“立刻将消息通报全师!”陈实下令,“让我们所有的将士都知道,他们在这边的浴血奋战,没有白费!他们成功地牵制了敌人,为友军的突围,贡献了我们的力量!”
消息迅速传遍根据地,官兵们士气大振。
虽然他们未能亲临徐州主战场,但敌后游击的战果与正面战场的突围成功紧密相连,这让每一位87师的官兵都感受到了自身的价值和国家抗战大局中不可或缺的位置。
陈实走到观察口,望向西方。
虽然中间隔着千山万水,但他仿佛能听到那场惊天动地的大突围的余音。
徐州丢了,但抗战的脊梁没有被折断。
六十万主力犹存,希望就仍在。
陈实转过身,目光再次变得坚定而深邃:“赵刚,通知各团,游击作战暂告一段落。各部逐步收拢兵力,返回根据地休整补充。”
“鬼子费尽心机,扑了个空,下一步必然恼羞成怒。要么继续西进进攻武汉,要么就会回过头来,全力清剿我们这些敌后根据地。告诉弟兄们,庆祝之后,立刻给我打起精神来!”
“更艰苦的战斗,恐怕马上就要来了。我们,必须做好准备。”
徐州突围的成功,对于全国抗战而言,是一次战略上的重大胜利,保留了持久抗战的有生力量。
而对于87师来说,他们通过了又一次严峻的考验,证明了其在敌后战场的巨大价值,同时也预示着,即将迎来敌人更加疯狂的反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