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罗策群部后,陈实率领87师残部一路向东,朝着皖南方向急进。
然而,突围之路并非坦途。
尽管他们已跳出金陵城垣,但周边的区域早已遍布日军的据点和巡逻队。
途中,他们遭遇了两股日军。
第一股约两百人,似乎是一个加强中队,正沿着乡间道路行军,恰好与87师的先头部队撞个正着。
第二股规模较小,约百余人,像是在执行侧翼警戒任务。
这两股日军都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他们根本没想到,在金陵城外、他们自以为已经控制的区域,会突然出现一支成建制、且火力凶猛的华夏军队。
他们想象中的华夏军队,要么还在金陵城内负隅顽抗,要么早已溃散成毫无威胁的散兵游勇。
陈实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战机。
他丝毫没有犹豫,甚至亲自端着一挺花机关冲锋枪,身先士卒,发起了迅猛的突击,大吼着:“他们已经懵了!冲垮他们!冲过去就是生路!”
87师的官兵们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对生的极度渴望化作了强大的战斗力。
他们仗着相对于这两股日军在人数上和火力上的绝对优势,如同猛虎下山般扑向敌人。
密集的弹雨和不要命的冲锋,瞬间将日军队形打乱、冲垮。
战斗解决得很快,两股日军均被歼灭或击溃。
但87师也付出了血的代价。
连续的战斗和急行军,让这支本就疲惫到极点的队伍再次减员近三百人。
当陈实终于带着队伍跳出江苏省界,进入安徽省境时,回首望去,身后仅剩下七百余名伤痕累累的弟兄。
然而,安徽也并非乐土。
沿长江一线的芜湖等重要城市已然沦陷,日军兵锋肆虐。
陈实只能避开交通要道和城镇,率领部队在丘陵山地间艰难绕行,一路向南,直插相对安全的皖南山区。
三天两夜的高强度急行军,是对所有人意志和体力的终极考验。
鞋底磨穿,脚上布满血泡,许多人走着走着就能睡着,全靠身旁战友的搀扶和求生的本能支撑着前进。
终于,在第三日黄昏,夕阳将黄山群峰染上一片瑰丽金红色之时,这支疲惫不堪却意志如钢的队伍,抵达了目的地——黄山脚下宁静的谭家桥镇。
镇口,早已望眼欲穿的参谋长赵刚,正带着几百名初步完成训练、穿着崭新军装的新兵,焦急地等候着。
赵刚不停地来回踱步,目光死死盯着通往远方的那条山路。
当那支穿着破旧德械灰蓝军装、队伍拉得很长、人人带伤、步履蹒跚却依旧保持着行军序列的队伍,终于出现在夕阳的余晖中时,赵刚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猛地一挥手,身后那些新兵们立刻快步上前,搀扶那些几乎要累瘫的突围官兵,递上水壶和干粮。
赵刚自己则几个大步冲到队伍最前方,在那个同样满身尘土、军装破损、右手臂简单包扎着还渗着血迹的年轻师长面前,猛地立正,挺直胸膛,用尽全身力气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师座!职部赵刚,不辱使命!所有人员、设备均已安全转移至此!安顿、整训工作初步完成!您种下的种子……已经发芽,就等着您回来!”
陈实看着赵刚,看着他身后那些虽然稚嫩但眼神清澈、充满朝气的新兵,再看着镇子里似乎一切井井有条的模样,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彻底放松。
陈实想抬手回礼,但右臂的伤痛让他动作一滞。
一直跟在他身旁负责照料的高辛夷立刻上前,小心地托住他的手臂。
陈实用左手回礼,脸上露出了自金陵突围以来第一个真正释然而疲惫的笑容:“好!干得漂亮!我就知道,交给你准没错!”
这时,得到消息的林墨也急匆匆地从镇子里跑了出来。
她脸上写满了焦急与期盼,看到陈实的一瞬间,眼中绽放出明亮的光彩。
然而,当她看到正在为陈实处理手臂的高辛夷时,那光彩微微黯淡了一下,但医生的职责还是让她立刻走上前。
“师座,您受伤了?严不严重?让我看看,我是医生。”林墨的声音带着关切,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看向高辛夷。
高辛夷也抬起头,迎上林墨的目光。
两位同样出色的女性,在这一刻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某种警惕和审视。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弥漫开一种微妙而紧张的气氛。
“没事,一点小伤,这一路多亏了高同学照顾。”陈实试图缓和气氛。
“照顾伤员是卫生队的职责,但我更专业,还是我来吧。”林墨说着,伸出手。
“林医生放心,基本的护理我都学过,这一路师座的伤口都是我处理的,没有感染。”
高辛夷并没有退让,语气温和却坚定。
两人目光交汇,仿佛有无形的电火花在噼啪作响。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赵刚和魏和尚等人非常默契地同时抬头望天,或者低头检查鞋带,只是嘴角那压抑不住的上扬弧度出卖了他们看戏的心情。
陈实感觉头皮有些发麻,干咳了一声,试图打个圆场:“那个……要不……你俩一起?这样包扎得快一点?”
话音刚落,两位女士几乎同时转过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哼!”
“不必了!”
两人异口同声,然后互相看了一眼,竟然谁也不再动手,同时扭开了头。
陈实:“……”
赵刚、魏和尚等人努力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