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细嚼慢咽吃着,不忘提醒道:
“没一会儿就该用晚饭,咱们都尝个鲜,可别吃太多。”
陈景玥点头应下,却见弟弟又伸手去拿第二个。她瞥了一眼,只作不见。以他们姐弟的食量,多吃两个也不影响晚饭。
正说笑间,门被推开。
陈永福来陪杏花去正院用饭,一进屋便瞧见妻儿围坐炭火、欢声笑语,满屋暖意。他朗声笑道:
“杏花,还有没?我也馋这口。”
不及杏花应答,阿丑已捧了个烤得正好的番薯和土豆上前:
“老爷您尝尝,还热乎着。”
陈永福接过,就着陈景衍让出的位置坐下,剥开焦皮咬下一大口,烫得直呵气。
杏花递过茶盏,几人说着闲话,直到蓝牙来喊,才往正院去。
腊月下旬,陈景玥开始对二十名孤儿进行半年考核,在尤家喜的要求下,陈景玥答应她也加入。
考核共分三场。功夫、学问与辨认药材。其中“学问”一项,包含了陈景玥亲自教授的数学。
第一日,西侧院演武场。
陈景玥望着眼前二十一人,扬声道:
“第一场,考功夫。规矩很简单,场中共设七圈,每圈即为一座擂台。”
“你们每人皆可入圈,亦皆可攻擂。胜者留,败者退。最终,以胜场多寡论排名。”
陈景玥目光扫过一张张紧绷的脸,“若自觉不敌,准许认输下台,养精蓄锐再战。但须记住,你认输的每一场,都是别人实打实的胜场。”
话音落下,少年们眼神大变,彼此打量权衡。
尤家喜下意识地望向田竹和那个丹凤眼的少年,却见二人脊背挺直,目视前方。
“考核开始。”陈景玥抬手一挥。
短暂的沉默后,一个身形敦实的少年率先出列,踏入离他最近的圈子,抱拳道:
“我石墩守擂,谁来?”
丹凤眼的少年当即迈出一步。石墩面色一紧,下意识攥紧拳。
然而,对方却只是漠然转身,踏入旁边另一处圈子。
丹凤眼的少年盯着脚下圈线,说道:“我在此,谁愿来,便来。”
石墩悄悄松了口气,可这口气还未吐尽,田竹走到他面前,躬身一礼:
“请赐教。”
石墩的心,又猛地提起来。
二人当即交手。他们学的都是护卫所授军中招式,简单直接,平日对练胜负也常在十数招间。
这一次,田竹身形更快,第五招一个利落的回身侧踢,石墩踉跄两步,跌出圈外。
一场比试结束。
就在众人犹疑观望之际,尤家喜走到田竹面前,干脆道:
“我认输。”又转向丹凤眼少年,声音同样果断:“我也认输。”
丹凤眼少年恍若未闻,尤家喜也不在意,转身踏入一个空圈,朗声道:“尤家喜在此,请赐教。”
此例一开,人群立刻有了方向。纷纷走到田竹与丹凤眼少年面前认输,竟无一人上前挑战他俩。
石墩也行至丹凤眼少年跟前,说了声“我认输”,再转向尤家喜所在的圈子,他刚败一阵,正想找回些颜面。
不料他刚抱拳,尤家喜抢先开口:“我认输。”
石墩一愣,场边已传来几声压抑的低笑。他的脸霎时涨得通红。
陈景玥含笑看向尤家喜。
短短数月,这表妹的变化着实令人意外,昔日怯懦一扫而空,还懂得了审时度势。
场下各圈中已交上手,拳脚相击声不绝于耳。每个圈旁都有护卫提笔,记录胜负。
唯有田竹与那丹凤眼少年所在的圈子,依旧空荡,他们已被所有人默认认输,此刻只剩下彼此相对。
二人隔空而立,久久未动。
良久,丹凤眼少年抬眼,冷冷开口:
“我认输。”
“你未必没有机会赢。”田竹语气平静的说道。
丹凤眼少年沉默,最终转身,走向记录胜负的护卫:
“这一场,我认输。”
护卫快速记录,约莫一刻钟后,其余各圈的比试也陆续结束。
田竹以二十场全胜位列第一,丹凤眼少年裴七第二。
令人意外的是尤家喜,拿下了第八,而平日功夫在她之上的石墩,只得了第九。
第二日上午考核数学,试题由陈景玥亲自拟定,众人各自作答。
下午连考学问与辨认药材,药材由叶蓁备下十种,须将每样的特征、性味、用法一一写明。
三场考毕,已是日暮时分。
饭桌上,尤家安看了眼心不在焉的妹妹,关切道:“今日考得如何?”
“感觉还行。”
“你如今书读得比我和家安都好,字也写得比我们强,定是差不了。”尤家望想起妹妹一有空就偷偷看书练字,哪怕如今家里不忙,也常被父亲骂偷懒。
他将母亲夹来的鸡腿放进妹妹碗里,“这两天辛苦了,多吃些。”
尤家喜感激地看了眼大哥,却听见父亲尤三槐的声音响起:
“一个丫头片子学再好有什么用?就算考得好,跟着学点医术,将来还能当大夫不成?”
他瞪向两个儿子,“你们要是真读不过家喜,倒不如去学医。叶蓁医术那般厉害,你们学成了本事,”
想着每月阿丑送来的十两银子,尤三槐扬了扬下巴:
“到时候,老子给你们开间医馆,咱尤家祖祖辈辈也算有了正经营生。再给你们说两房好人家的媳妇,这日子不就过了起来。”
尤三嫂也觉得在理,忙对两个儿子说道:
“你们爹说得是,明日就去同大丫说说,让你们哥俩也去叶蓁那儿学医……”
“娘,”尤家喜轻声打断,“学医须得通过考核才行。我觉得,大丫姐不会同意的。”
尤家望与尤家安本对父亲的提议很是心动,听妹妹这么一说,顿时泄了气。
“你这是什么话?胳膊肘尽往外拐。”尤三槐将筷子重重拍在桌上:
“还没去问,你怎知她陈大丫不答应?那么多无亲无故的孤儿她都教,自家亲表哥反倒不让学?我看你是读了几天书,越发敢顶嘴了,难怪老话说,女子无才便是德。”
尤家喜见父亲气急败坏,只静静吃饭。尤三槐见状火气更盛,起身就要教训女儿,被尤三嫂拉住:
“好端端吃着饭,你这是做什么。”
一直沉默的尤母开口:“三槐,坐下。”
尤三槐挣开妻子,冷哼一声坐回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