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陈景玥以为她要强闯时,凌素心突然侧身,绕向养心阁后方。
那里,一株千年古松,枝桠繁茂,探入二楼的一扇轩窗。
凌素心身形如燕,借着古松枝干几个起落,悄无声息地贴近轩窗。指尖寒光一闪,窗闩断开。
陈景玥紧随而上,跃入室内,见凌素心将房门推开一道缝隙向外窥视。
听到动静,凌素心回头,眼中寒光乍现。
陈景玥做了个噤声手势,指向门外。
短暂的对视后,凌素心重新将注意力转向门外。陈景玥轻步上前,与她并肩而立。
楼下传来清冷的女声:
“世子,令尊所求实在强人所难,恕本座不能答应。”
“阁主何必把路走死?”永宁侯世子的声音带着克制,“曲长老之事我们正在全力追查,待水落石出,定给天机阁一个交代。”
陈景玥将房门又推开些许,闪身隐入廊柱的阴影中,探头向下望去。
只见主位上坐着一位女子,容貌约莫三十,眼尾微微上挑,双眼幽深得如同寒潭。她周身散发的威势,令人心悸。
永宁侯世子卫世昌立在下首,虽眉宇间隐现急色,却始终保持着世家公子的礼数:
“天机阁与侯府多年相交,何必因这等小事伤了和气?”
“天机阁立世三百载,从不涉朝堂之争。”阁主语气转沉,“摄魂术乃祖师真传,历代阁主也只能在亲传弟子中择三人相授。世子请回吧。”
“若我非要不可呢?”
话音未落,凌素心已悄声移至陈景玥身后,右手按于剑柄,呼吸变得粗重。
陈景玥覆上她的手背,微微摇头。
楼下又传来卫世昌的声音:
“既然阁主执意不肯,可否另派一位通晓摄魂术的弟子随我下山?”
阁主眸光一凛:“你当我天机阁的嫡传弟子是市集白菜,任你挑选?要本座再派人下山,就先给曲长老之事一个交代。”
卫世昌虽心焦如焚,却不敢过分相逼,只得悻悻落座,端起茶盏连饮数口。
片刻后,阁主语气稍缓道:
“天机阁还需永宁侯照拂。若需动用摄魂术,便将人送上灵山。世子若无他事,就请回吧。”
卫世昌见事已至此,只得起身长揖:
“既如此,晚辈告辞。”
卫世昌迈步而出,房门开合。
陈景玥看向凌素心,心中盘算着将阁主制住带走的可能。
叮!叮!叮!
三声铃音炸响,陈景玥只觉心神一震,身后凌素心闷哼一声,软倒在地。
卫世昌刚踏下台阶,闻声猛的回头,随从们迅速抽刀护他左右。
三名阁主亲传弟子也立即赶来,其中一名三十多岁男子对卫世昌说道:
“世子请速离,此乃师父的镇魂术,威力非同小可。师父将音波威势尽数锁于阁内,若再靠近,恐遭池鱼之殃。”
说罢,他与另外两名弟子退回阶前,阁主未召,他们恪守本分,在外护持。
卫世昌脸色阴晴不定,方才与阁主的密谈若被外人听去,后果不堪设想。
可镇魂术的厉害他更清楚,此刻闯入无异于自寻死路。他一挥手,带着护卫迅速下山,日后再来探明缘由。
养心阁内。
陈景玥掏出石子,指尖连弹,将阁内所有灯烛打灭。
整个大厅陷入黑暗,唯有窗外渗入的月光。
“嗯?”
天机阁阁主坐于主位,发出一声惊疑。她刚刚的镇魂铃音,竟未将来人制住。
“何方宵小,胆敢擅闯养心阁。”阁主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陈景玥自楼上跃下,身影没入黑暗,直取主位。
阁主见来人行迹败露,非但不逃,还敢向自己出手,顿时勃然大怒。
她袖袍一振,无风自动,一股凌厉劲风直扑陈景玥而去。
陈景玥只觉罡风扑面,急忙伏低身形,堪堪稳住。劲风过处,厅内桌椅尽被卷起,只听一片碎裂之声不绝于耳。
陈景玥只是停顿一瞬,再次冲向主位。
她一拳击出,阁主竟不闪不避。
拳劲撞上一股柔韧气场,如陷绵网,被层层包裹、消弭,最终化于无形。
陈景玥运气发力,接连两拳轰出,仍如石沉大海。
而主位的阁主终于起身,开始躲闪。
陈景玥见状,脚下踏风步起,紧贴其形,运足力气再出一拳。
这一击之下,她感到那气场似乎出现一丝裂痕。
天机阁阁主在接陈景玥第一拳时,已心中暗惊。
待陈景玥又连出两拳,其威势更猛,力量霸道至极,让她不得不避其锋芒。
可对方丝毫不给自己机会,紧追不舍,最后一拳袭来时,她来不及躲闪,强行接下后,震得她气血翻涌。
“来人!”
阁主再无从容,大喝一声的同时,她足尖猛地一点地面,身形向后飘飞,险之又险地避过拳锋,落入主位之后。
陈景玥如影随形,疾扑而至,然而,人却不见。
主位之后空空如也,只有一面墙壁。
陈景玥心中一沉,迅速扫过整个大厅。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时机已失。陈景玥身形一闪,掠上二楼,俯身抱起凌素心跃出窗外,身影没入夜色。
她避开巡山弟子,一路疾行,朝迎客院遁去。
养心阁内,灯火陆续亮起,隐约传来弟子们焦急的呼唤。
回到淳字柒号房,将凌素心放置床铺上。陈景玥站在窗边,眼神深邃。
天机阁阁主自暗道遁走,沿通道疾行至密室,按下机关发出信号,便在蒲团上盘膝调息。
正在研读典籍的传功长老弘鹿,忽闻示警铃响,面色骤变,当即推开书柜,启动机关,沿密道快步疾行。
一刻钟后,他匆匆踏入密室。
只见阁主脸色惨白,正闭目运功,他忙静坐护法,不发一言。
两个时辰后,阁主缓缓睁眼,吐出一口浊气。
弘鹿急忙问道:“阁主,发生何事?”
“弘鹿师兄,有人潜入养心阁,我被其所伤,只得躲入密室。”
弘鹿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这怎么可能?你的镇魂术已得师尊真传,便是曲师妹也略逊你一筹。”
阁主摇头苦笑:“来者全然不惧镇魂术,流云拂也奈何不得他,护身罡气都被其破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