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丑不敢抬头,她不知该如何面对大小姐。
只想就此磕死在大小姐面前谢罪。她正要再磕,被陈景玥强行拽起。
“够了。”陈景玥声音冷峻,“即便你撞死在这里,我爹也醒不过来。”
莫参见女儿如此,大步走到陈景玥面前:
“此事错在我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请莫要为难阿丑。”
他回头看了眼儿子,继续道:
“我愿带莫宽前往天机阁,为陈老爷寻到解除摄魂术的方法。”
“此去有几分把握?”陈景玥问道。
莫参一时哑然,他其实毫无把握。
陈景玥冷笑:“看来卫家是嫌命太长。”她转向莫参:
“你们先前埋伏时不止这些人,其余的去哪了?”
“正要告知陈姑娘,”莫参忙道,“曲长老已从陈老爷那问出藏宝之地,永宁侯义子卫子孝已带着三十多名心腹家将先行一步。”
“你们为何不一同前往?”
莫参苦笑:“我们这些军中选出的好手,本是为他应付危险的。如今既已得手,他自然要带自己人去取宝。”
陈景玥陷入沉思,屋内一时落针可闻。片刻后,她朝门外唤道:“来人。”
护卫应声而入。
“传令下去,今晚之事不得外传。若有人问起,就说我爹尚未回府。”
“是。”
护卫退下,陈景玥看向弟弟:“明早安置好家里,我们先去解决卫子孝。”
“好。”
“我们也去。”莫宽说道。
莫参也点头:“卫子孝此人极为狡猾,我们愿同去相助。”
陈景玥既未答应也未拒绝,只扫了莫家父子一眼。
莫宽问道:“陈姑娘,不知您打算如何处置曲长老?”
陈景玥眸光一寒:“她亲手对我爹施了摄魂术,自然要让她付出代价。”
莫宽急道:“陈姑娘,曲长老也是被逼无奈。她本不愿参与此事,但因与阁主不和,被逼而来,又被卫子孝下了毒。不仅是她,我们所有人都被喂了毒药,说事成后给我们解毒。来之前我和爹就料到,不论成败,我们这些人都活不成。临行前只想着,能再见娘和阿丑一面。”
他望向震惊的妹妹,笑道:
“如今见到阿丑过得很好,我们也就放心了。”
阿丑抓住父亲衣袖,声音颤抖:
“爹,大哥说的,都是真的?”
莫参眼神暗淡,一切尽在不言中。
莫宽紧张地望向陈景玥,等待她的答复。
陈景玥略一沉吟,开口道:
“曲长老之事,容后再议。至于你们身上的毒,”她目光转向叶蓁,“不妨让她一试。”
阿丑闻言,眼中顿时燃起希望,急忙对父亲道:
“大小姐说得对,叶姑娘医术很厉害的,她定有办法。”
叶蓁走近莫宽,仔细端详他面色后,指向一旁的座椅:
“请坐,容我先为你诊脉。”
陈景玥对弟弟微一颔首:“给他们松绑。”
陈景衍取出匕首,割断捆绑莫家父子的绳索。
莫宽活动了下发麻的手腕,在椅中坐下。
叶蓁三指搭上他腕间,凝神细辨,眉头渐渐蹙起。她又查看了莫参的舌苔与眼底,开口道:
“此毒名为‘缠丝’。毒性阴狠,服下后并不会立即发作,而是如丝线般缠绕经脉,平时毫无知觉。需每月服下缓解之药压制,若逾期不服,毒性便会如万千丝线骤然收紧,令人经脉尽断而亡。”
她神色凝重地看向陈景玥:
“此毒最棘手之处,在于需以特定顺序连续服用三剂不同的解药,期间稍有差错便会引发毒性反噬,且解药配制艰难。永宁侯不可能为数十人备足解药。”
叶蓁轻叹一声:“我推测,他手中至多备有一两份完整解药,用以控制重要人物。至于其他人,恐怕从一开始,就如阿丑兄长所说。”
阿丑眼中的希望随着叶蓁之话渐渐淡去。
“可能解?”陈景玥直截了当的问。
“若药材齐全,倒可一试。只是其中一味‘雪髓’,乃是金不换独创,自他十年前去逝后便已失传。正因如此,我才断定永宁侯手中解药至多一两份。”叶蓁话锋一转,又道:
“不过,师父曾以‘赤霞衣’为主药,配出替代药方。只是这赤霞衣,也极为难得。”
“可是你先前所说,生于赤岩山绝壁的赤霞衣?”陈景玥立即想起。
叶蓁颔首:“正是。缓解之药我能配制,但若要彻底解毒,非赤霞衣不可。”
阿丑见有所转机,重新燃起希望,她欣喜地望向父兄。
莫参看向陈景玥,说道:“我们父子愿随陈姑娘先解决卫子孝,再从长计议。”
陈景玥对阿丑招招手,待她走近后,说道:
“看在你的情分上,此事我不再追究。待事了,便让你父兄去赤岩山寻药,能否解毒,就看他们的造化。”
阿丑激动得泪流满面,抓着陈景玥的衣袖连连点头。
莫参与莫宽本已抱定死志,如今绝处逢生,又刚与阿丑团聚,只盼着办好差事,寻得解药,将来一家人好生过日子。
二人来到陈景玥面前,躬身郑重道:
“姑娘仁厚,不计前嫌。若我等能解此毒,日后但凭差遣,万死不辞。”
陈景玥淡淡道:
“我都是看在阿丑面上。再说,”她眸中寒光乍现,“这笔账,我自会找卫家清算。动我家人,就要付出代价。”
“陈姑娘,”莫宽上前一步,语气急切,“我爹的手臂在之前的交手时所伤,此去凶险,不如由我同您前去,让爹留下。”
一旁的阿丑闻言,紧张地看向父亲的手臂:“爹,您受伤了?严不严重?”
莫参一把将儿子拉开,浑不在意地说:
“一点小伤,何足挂齿。用夹板绑紧便是。”
“爹!”阿丑和莫宽同时出声。
“都别争了。”莫参沉声道,目光看向陈景玥,“陈姑娘,请允我同行。此战关乎我等能否将功折罪,更是为我自己讨个公道。”
陈景玥凝视他片刻,点头应下。
“叶蓁,”她转头吩咐,“找夹板来,给他做最牢固的固定。”
不多时,前往石板镇的护卫皆安全返回。陈景玥命阿满精选五十人,配齐刀箭,整装待发。
天色微明时,陈景玥来到东厢院。
杏花有孕后格外嗜睡,此刻犹在梦乡。
陈景玥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这是杏花为陈永福留了门。
陈景玥放轻脚步,走到床前。此时的杏花睡容安详,陈景玥凝视片刻,才柔声轻唤:
“娘,醒醒。”
连唤数声,杏花悠悠转醒。
她望着床边的女儿,又看了眼窗外的天色,问道:
“大丫,怎么不多睡会儿?这般早来,可是有事?”
陈景玥在床沿坐下,含笑道:
“师父交代了些事情,我要和爹出门一趟。小宝也同去,正好让他散散心,免得整日埋头读书。”
杏花神色变得紧张起来,撑起身子问道:
“要去多久?还是往北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