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东北,残雪在向阳的坡地上消融,露出黑油油的土地,冻土下的草芽正憋着劲儿往上钻。
沈阳城外的训练场上,新一军的士兵们穿着春装,正在进行刺杀训练,木枪相撞发出“砰砰”的脆响,喊杀声震得远处的柳树枝条轻轻摇晃。
吴邪站在检阅台上,手里捏着一份厚厚的名册,上面记录着全军将士的家庭信息。
名册的边角已经被翻得起了毛,不少地方用红笔标注着“阵亡” “家属在日占区” “失联”等字样,像一根根细针,扎得他心口发紧。
“军长,都统计完了。”参谋官递上一份汇总表,“全军在关内还活着的现有军属三万七千余人,其中两万一千人在日占区,分布在北平、天津、济南、南京等地;牺牲将士的家属有八千多人,大多在敌后根据地或沦陷区边缘。”
吴邪的手指划过“日占区”三个字,指腹的薄茧蹭过纸面,发出细微的声响。
这些军属,有的是战士的父母妻儿,有的是牺牲烈士的遗孤,他们在日军的铁蹄下苟活,日夜盼着亲人归来,却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丈夫,早已成了东北光复的功臣,甚至长眠在了这片黑土地上。
“不能让他们再等了。”吴邪合上名册,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传我命令,启动‘归雁计划’——接所有军属来东北,活着的战士家人要接,牺牲的烈士家人,更要接!”
命令一下,整个东北军区都动了起来。
参谋部连夜制定路线图,在日占区的城镇乡村标上密密麻麻的红点——那是军属的住址。
每个红点旁都标注着风险等级:“高”代表处于日军宪兵队严密控制区,“中”是伪军盘踞地,“低”则靠近敌后根据地。
“北平、天津、南京这几个地方风险最高,”赵龙指着地图上的红色密集区,日军在城里设了岗楼,盘查得紧,咱们的人进去容易,带着老弱妇孺出来难。
“那就让空军配合。”吴邪指向航空大队的方向,“沈玉薇的mE-262每天去日军驻地‘串门’,炸弹不用多扔,关键是搅得他们不得安宁,最好让城里的日军宪兵队整天缩在炮楼里,不敢出来巡逻。”
沈玉薇接到命令时,正在给新组建的第二航空大队上课。
听到要掩护接军属的行动,她当即拍板:“没问题!每天分三批出动,第一批炸宪兵队的岗楼,第二批袭扰日军机场,第三批在城市上空盘旋,让小鬼子的战机连起飞的胆子都没有!”
选拔护送人员的标准更是严苛,从全军挑选出五万精锐,要求不仅枪法准、身手好,还要识文断字,能看懂地图,会说几句当地话。
特种大队的两千人作为尖刀,负责潜入日占区核心地带;女子亲卫团的两百人则专门负责照顾军属中的妇女儿童,她们细心,又不容易引起日军怀疑。
出发前,吴邪亲自给队员们训话。操场上,五万将士列成整齐的方阵,钢枪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你们这次的任务,不是打仗,是接人。”吴邪的目光扫过一张张年轻的脸庞,接的是咱们弟兄的爹娘、妻儿,是牺牲战友的骨肉亲人。
他们在关内受够了苦,受够了小鬼子的气,你们要把他们平平安安接到东北,让他们有饭吃、有房住,让他们知道,咱们新一军的人,绝不是白眼狼!
“保证完成任务!”五万声呐喊震得天空都仿佛抖了抖,惊飞了树梢上的麻雀。
队员们换上了便装,有的扮成货郎,挑着担子;有的装作逃难的农民,推着独轮车;特种大队的队员则剃了光头,混在伪军队伍里——那是雷霆小队从俘虏的伪军里“借”来的制服,连番号都做得一模一样。
出发那天,东北的江面上刚开化,冰层碎裂的声音像在为他们送行。
五万多人分成上千个小队,悄无声息地越过山海关,像毛细血管里的血液,渗透进关内的每一个角落。
北平城的胡同里,一个扮成磨刀匠的队员正在巷口转悠,手里的磨刀石“沙沙”作响,眼睛却在观察着日军岗楼的换岗规律。
他要接的是三营牺牲班长王铁柱的母亲,老太太住在胡同深处,去年儿子牺牲的消息传来,哭瞎了一只眼。
“磨刀的,过来。”一个戴着毡帽的老头走出来,手里拿着把锈菜刀。
这是事先约定的接头人,在北平做了三十年拉车夫,对城里的胡同比自家院子还熟。
“大爷,刀锈得厉害,得好好磨。”队员压低声音,“王大娘在家吗?”
“在,就是不敢出门。”老头叹了口气,“前两天宪兵队刚抓了几个给八路送情报的,现在查得紧,连买菜都要搜身。”
队员摸出怀里的药膏:“这是治眼的,您先给大娘用上。今晚三更,我来接人,从后墙走,您把梯子备好。”
与此同时,南京城的秦淮河畔,女子亲卫团的队员周玲正扮成洗衣妇,在河边捶打着衣裳。
她要接的是炮兵连李干事的妻子和一对儿女,李干事在光复黑龙江时牺牲了,妻子带着孩子在南京靠缝补度日,日子过得像秦淮河里的水,又冷又浑。
“李嫂子让我给你带句话,”旁边一个洗菜的大婶低声说,小儿子生了疹子,走不动路,能不能晚两天?
周玲捶衣裳的手顿了顿,从篮子里摸出一小包药粉:“这是军中的特效药,您让她给孩子敷上,三天准好。告诉她,再难也要走,留在南京,迟早是小鬼子的祸害。”
航空大队的掩护也如期展开。清晨的北平上空,六架mE-262拖着淡蓝色的尾迹掠过,日军宪兵队的岗楼里顿时响起慌乱的警报声。
飞行员故意压低高度,机翼几乎擦着鼓楼的飞檐飞过,吓得岗楼里的日军抱着枪瑟瑟发抖。
“投弹!”沈玉薇的声音在电台里响起。战机腹下的航弹呼啸着落下,却没炸在岗楼上,而是精准地落在了岗楼前的空地上,巨大的冲击波掀飞了岗楼的门窗,却没伤到人。
“这是警告!”沈玉薇对着话筒冷笑,“下次再敢盘查百姓,就炸掉你们的炮楼!”
日军的战机想升空拦截,却被mE-262的速度吓破了胆。
有两架零式战机刚爬升到千米高度,就被mE-262追上,飞行员甚至没看清对方的动作,机翼就被航炮扫中,冒着黑烟栽向地面。
从此,只要新一军的喷气战机出现在上空,日军的机场就一片死寂,连引擎都不敢启动。
国军的飞机更是躲得远远的。汤恩伯的空军看着mE-262在头顶盘旋,连升空示警的勇气都没有——他们的螺旋桨战机在喷气式面前,跟玩具没两样,谁敢拿鸡蛋碰石头?
掩护之下,接亲队伍的行动顺利了许多。
在济南,特种大队的队员扮成伪军,大摇大摆地走进日军控制的棚户区,将三十多个军属装上“运粮车”,岗楼里的日军还以为是在转运“慰安妇”,挥挥手就放行了。
直到车队出了城,队员们扯下伪军的臂章,军属们才反应过来,抱着队员们失声痛哭。
在天津,女子亲卫团的队员用胭脂水粉贿赂了伪警察署的小队长,趁着夜色将二十多个孩子从地窖里接出来。
这些孩子的父亲都是新一军的战士,为了躲避日军搜捕,已经在地窖里藏了半年,出来时个个面黄肌瘦,见到月光都眯起眼睛。
最惊险的是在南京,李干事的妻子带着孩子刚走出巷口,就遇到了巡逻的日军。
周玲当机立断,抱着孩子钻进旁边的妓院——那是事先联系好的落脚点,老鸨是地下党,早就把她们的身份换成了“新来的姑娘”。
日军闯进妓院搜查时,周玲正给孩子喂奶,老鸨笑着递上烟:“太君,都是些苦命人,哪有什么军属?”日军捏了捏周玲的脸,骂了句“花姑娘”,悻悻地走了。
半个月后,第一批军属抵达东北。
当火车驶进沈阳站时,站台上的新一军将士们自发列队,向这些饱经风霜的亲人敬礼。
一个老太太抱着儿子的遗物——一顶磨破的军帽,看着站台上“欢迎军属回家”的横幅,突然跪倒在地,对着东北的方向磕了三个头:“柱子啊,娘到东北了,娘来看你了……”
吴邪站在站台上,看着这一幕,眼眶有些发热。
他走过去扶起老太太,轻声说:“大娘,以后东北就是您的家,新一军就是您的儿子。”
军属们被安排住进了新建的家属院,青砖瓦房,独门独院,院里还种着桃树。
每天有专人送米送菜,孩子可以免费上学,老人能去军队医院免费看病。
那些牺牲烈士的家人,每月还能领到抚恤金,足够安稳度日。
李干事的妻子看着窗明几净的屋子,又看了看正在院子里追逐蝴蝶的儿女,突然捂住嘴,眼泪无声地滑落。
她知道,丈夫的血没有白流,他们一家人,终于有了真正的家。
接亲行动还在继续,航空大队的轰炸也没停。
日军被搅得焦头烂额,关内的报纸骂声一片,说“共军新一军肆意袭扰,破坏大东亚共荣”,却连一架能对抗mE-262的战机都派不出来。
重庆方面看着新一军在关内来去自如,气得蒋介石摔了茶杯,却只能下令“密切关注”——他们既不敢得罪新一军,又怕日军迁怒于己,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场“归雁计划”顺利进行。
三月底的东北,桃花开了,粉白的花瓣落在家属院的墙头上,像铺了层薄薄的雪。
吴邪走进一所军属小学,看到孩子们正在唱《松花江上》,其中有不少是从关内接来的,脸上已经有了笑容。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举着铅笔,在纸上画着mE-262的样子,旁边写着歪歪扭扭的字:“长大了,我也要开飞机,打小鬼子。”
吴邪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他知道,接来的不仅是军属,更是希望。
这些孩子在东北长大,会记得是谁给了他们安稳的生活,会记得这片土地曾经历的苦难。
夕阳西下,家属院的烟囱里升起袅袅炊烟,混着桃花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
远处的训练场上,传来士兵们的口号声,与家属院里的笑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安宁而有力量的画面。
吴邪望着这片祥和的景象,心里更加坚定——无论重庆如何封锁,无论日军如何反扑,他都要守住这份安宁,守住这些从关内接来的亲人。
因为他知道,这不仅是新一军的根,更是整个中国的未来。
夜色渐浓,航空大队的战机完成了当天的掩护任务,正返航归来,银色的机身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吴邪知道,明天太阳升起时,又会有一批亲人踏上东北的土地,而他和新一军,会永远在这里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