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的晨雾还未散尽,地平线上就传来了震耳欲聋的轰鸣。
不是零星的引擎声,而是成百上千台发动机同时运转的咆哮,像有无数头钢铁巨兽正从雾里钻出来。
吴邪站在指挥塔上,望远镜的镜片被哈气蒙上一层白,他用手套擦了擦,镜筒里的景象让瞳孔骤然收缩。
上百辆日军坦克正排成三列纵队,在晨雾中缓缓推进。
领头的是改进型九七式,后面跟着不少“一式”中型坦克,履带碾过冻土的“咯吱”声汇成滚滚惊雷,在荒原上回荡。
坦克群后面,是密密麻麻的步兵,像附在铁壳子上的蚁群,手里的步枪在雾中闪着冷光。
“他娘的,又调来了这么多!”赵龙的声音带着惊怒,手里的地图被捏得发皱,情报说他们最多还有五十辆能动的,这明显是从吉林那边调过来的预备队!
吴邪的指节在指挥塔的栏杆上捏得发白。
望远镜里,日军的坦克群已经压到雷区边缘,却没有急于前进,而是停下来调整阵型——显然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想用集群冲锋趟过雷区。
“各单位注意,坦克集群来了!”吴邪对着对讲机嘶吼,声音在电流里发颤,装甲营的五十辆虎式,按预定方案分散阻击,重炮营瞄准坦克群的侧后方,等他们进入雷区就开火!
阵地后方的隐蔽掩体里,五十辆虎式坦克正缓缓驶出。
车长们从炮塔里探出头,举起望远镜观察,嘴里咬着的烟卷随着呼吸上下晃动。
“弟兄们,让小鬼子见识下谁是真老虎!”张猛的吼声通过车载电台传遍各车,瞄准他们的发动机舱,打烂了算我的!
虎式坦克的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履带卷起的泥土溅在装甲上,像给钢铁巨兽披上了层土黄色的铠甲。
它们没有扎堆,而是分散成五个战斗群,利用地形掩护,炮口对准日军坦克群的侧翼,像潜伏在草丛里的猎豹,等待着扑食的时机。
日军的坦克群开始移动了。
最前面的三十辆坦克像楔子一样扎进雷区,“轰隆”的爆炸声接连响起,履带被炸断的坦克燃起大火,却没能挡住后续的洪流——后面的坦克直接碾过同伴的残骸,继续向前推进,履带下的地雷被压爆时,掀起的碎片甚至能砸到前面的坦克装甲。
“就是现在!”吴邪猛地挥下手臂。
重炮营的二十门加农炮同时怒吼,炮弹带着尖啸掠过战场,精准地落在日军坦克群的侧后方。
那里是步兵集群的位置,炮弹炸开的瞬间,黑色的烟柱里飞起无数断肢和枪支,冲锋的步兵像被割倒的麦子般成片倒下,坦克群失去了步兵掩护,侧翼完全暴露。
“打!”张猛的怒吼声刚落,虎式坦克的主炮就同时开火。
“咻——轰!”
穿甲弹拖着橘红色的尾焰,精准地命中日军坦克的侧面装甲。
一辆一式坦克的炮塔被直接掀飞,像玩具一样在空中转了两圈,重重砸在地上,弹药殉爆的火光冲天而起。
另一辆九七改的发动机舱被击穿,冒着黑烟停在原地,乘员刚从舱门爬出来,就被虎式的机枪扫倒。
日军坦克群瞬间陷入混乱,它们的装甲根本挡不住虎式的穿甲弹,侧面和后部更是薄弱环节,被击中就意味着报废。
有几辆坦克试图转向反击,却被其他坦克挡住去路,在原地打转,很快被虎式盯上,变成燃烧的废铁。
“左前方,距离八百米,一辆九七改!”虎式车长的吼声在电台里回荡。
炮手迅速转动炮塔,瞄准镜里的十字线套住目标,手指猛地按下发射钮。
穿甲弹呼啸而出,精准地从日军坦克的炮管根部穿入,整个炮塔像被敲掉的牙齿般飞了出去,里面的乘员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但日军的数量优势太明显了。
上百辆坦克像潮水般涌来,即使每分钟都有五六辆被摧毁,剩下的依旧在往前冲。
一辆日军坦克突破了虎式的拦截,炮口对准了战壕,正要开炮,却被侧面冲来的一辆虎式撞在侧面,钢铁碰撞的巨响震耳欲聋,日军坦克像被撞飞的铁皮盒,侧翻在战壕边,履带还在徒劳地转动。
战壕里的新兵们看得目瞪口呆,手里的m1加兰德差点掉在地上。
老兵们一脚踹醒他们:“看啥?打步兵!别让他们靠近坦克!”
m1加兰德的枪声再次响起,密集的子弹织成火网,将试图靠近虎式的日军步兵成片扫倒。
一个新兵抱着机枪,对着冲过来的日军疯狂扫射,枪管打得发烫,却浑然不觉,直到老兵抢下他的枪,才发现他的眼睛里全是血丝,嘴里还在念叨:“别过来……别过来……”
雷区已经被坦克群趟成了烂泥地,到处是燃烧的残骸和炸断的履带。
日军的后续坦克踩着同伴的尸体,终于逼近了战壕,炮口对着壕沟里的士兵疯狂扫射,泥土和雪块被打得飞溅。
“扔炸药包!”赵虎怒吼。
士兵们抓起集束手榴弹,拉掉引线,朝着坦克履带扔过去。
“轰隆”的爆炸声中,几辆坦克的履带被炸毁,瘫痪在壕沟边,乘员想跳车逃生,却被机枪子弹钉在装甲上。
空中突然传来引擎声,沈玉薇带着十五架p47战机俯冲而下。
机翼下的航弹精准地落在日军坦克群中间,连续的爆炸将几辆坦克掀翻,火焰和黑烟混在一起,像一道火墙,暂时挡住了进攻的洪流。
“弟兄们,挺住!”沈玉薇的声音通过电台传到地面,我们再炸一轮就返航加油!
战机拉升时,沈玉薇看见地面上的虎式坦克正在浴血奋战——一辆虎式被三辆日军坦克围攻,履带被炸断,却依旧用主炮摧毁了两辆敌人,最后被第三辆坦克击中弹药舱,爆出一团耀眼的火光,像一朵在荒原上绽放的钢铁之花。
“混蛋!”沈玉薇咬碎了牙,猛打方向舵,战机再次俯冲,机炮对着那辆日军坦克疯狂扫射,直到将其引擎打爆才拉升。
地面上的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五十辆虎式坦克只剩下四十辆,却依旧在顽强阻击,每辆坦克的装甲上都布满了弹痕,有的甚至被日军的自杀式袭击者用炸药包炸出了凹坑。
张猛的指挥车被一发炮弹击中炮塔,通信系统失灵,他就打开舱门,用手势指挥周围的坦克,脸上被弹片划伤,血顺着下巴往下淌,却浑然不觉。
重炮营的炮弹已经快打光了,后面运输还没到,炮手们开始用炮管平射,抵近射击日军坦克。
一门加农炮的炮管因为连续发射而发红,最终炸膛,炮手们被气浪掀飞,却在落地后挣扎着爬起来,用步枪继续射击。
战壕里,新兵们在老兵的带领下,用刺刀和工兵铲与爬上壕沟的日军展开肉搏。
一个学生兵被日军刺中腹部,却死死抱住敌人,让身后的战友用枪托砸碎了对方的脑袋;一个女卫生员捡起地上的步枪,对着日军扣动扳机,虽然打得偏了,却吓退了敌人,保住了身边的伤员。
下午时分,日军的进攻终于放缓了。
上百辆坦克只剩下不到三十辆,步兵伤亡过半,再也无力发起冲锋,开始缓缓后撤。
荒原上到处是燃烧的坦克残骸和层层叠叠的尸体,血腥味浓得让人作呕,连风都带着焦糊味。
虎式坦克的乘员们从舱里爬出来,瘫坐在地上,有的抱着头哭泣,有的拿出水壶往发烫的炮管上浇水,蒸汽升腾起来,模糊了他们布满血丝的眼睛。
张猛走到一辆被炸毁的虎式旁,看着扭曲的炮管指向天空,像在无声地控诉,他摘下军帽,对着残骸深深鞠躬。
吴邪走下指挥塔,军靴踩在混着血和泥的土地上,发出“咕叽”的声响。
他走到战壕边,看着里面的士兵们——有的在包扎伤口,有的在清理枪支,有的则靠在壕壁上睡着了,手里还紧紧攥着刺刀。
“统计伤亡。”吴邪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赵龙的声音带着哽咽:“装甲营……牺牲了十五辆坦克,乘员无一生还;重炮营损失八门炮,炮手伤亡过半;步兵……新兵伤亡了三成……”
吴邪没有说话,只是望向日军撤退的方向。
那里的坦克群正在重新集结,显然是在准备下一次进攻。
他知道,这场仗还远没结束,日军的坦克或许还会再来,兵力或许还会增加,但他看着眼前这些满身血污却眼神坚定的士兵,看着那些依旧挺立的虎式坦克和重炮,心里突然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力量。
“让后勤处把仓库里的弹药全运上来,”吴邪转身往指挥部走,军靴在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告诉弟兄们,休息两个小时,吃点东西,然后……我们把防线往前推五十米。”
夕阳的余晖洒在战场上,给燃烧的坦克残骸镀上了一层金红。
远处的日军阵地传来零星的炮声,像是在试探,又像是在喘息。
吴邪站在指挥部的地图前,手指在日军撤退的路线上重重一点——他知道,下一次,他们不仅要守住阵地,还要让这些钢铁洪流,尝尝被反推的滋味。
战壕里,士兵们开始吃饭,压缩饼干就着雪水,却吃得格外香甜。
一个新兵给身边的老兵递了块饼干,老兵咬了一口,笑着说:“咋样?小鬼子的坦克也就那样吧?”
新兵用力点头,眼睛里闪着光:“嗯!下次俺还能打!”
远处的虎式坦克旁,机械师们正在连夜抢修,扳手敲击钢铁的“叮叮”声在暮色中格外清晰,像一曲悲壮而坚定的战歌。
吴邪知道,只要这歌声不停,他们的阵地就永远不会垮,这片土地上的战斗,就永远不会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