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泼洒在连绵的田埂上。
铁拳团的队伍像一条沉默的长龙,正朝着十里外的废弃砖窑厂挪动。
马灯被用黑布罩着,只漏出一点微弱的光,刚好照亮脚下的路,战士们的脚步声压得极低,只有军靴踩在枯草上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吴邪走在队伍中段,左手按着腰间的驳壳枪,右手时不时扶一把身边踉跄的新兵。
他能感觉到脑海里的随身空间,那几箱青霉素安静地躺在黑土上,像几块沉甸甸的定心石。
刚才试着往空间里移栽了几株从苇荡里拔的野草,不过半个时辰,竟抽出了新绿的芽,这让他心里更添了几分底气——等找到合适的种子,说不定能在里面种出救命的草药。
“团长,您歇会儿,我来盯着。”杨森从后面赶上来,手里拄着的木杖在地上点出轻微的声响。
他的裤脚沾着干涸的血渍,是刚才帮着抬伤员时蹭上的,脸上的皱纹里嵌着泥,却掩不住眼里的精神头。
“没事,我还撑得住。”吴邪笑了笑,目光扫过前面的队伍,各营都跟上了?
“都跟上了。”杨森点头,赵龙的一营在最前面开路,张浩和周文斌带着二营断后,三营、四营护着伤员和物资走中间,姚青山的五营在两侧警戒。
马德山那批新兵虽然累得够呛,却没一个掉队的,都是好样的。
正说着,前面传来一阵极轻的哨声——三短两长,是警戒信号。吴邪和杨森同时停下脚步,示意队伍原地待命。
“怎么回事?”吴邪低声问身边的通讯兵。
通讯兵刚把耳朵贴上电台,就听见里面传来姚青山压低的声音:“团长,左侧二里地发现动静,像是……马蹄声,数量不多,估计是日军的巡逻哨。”
吴邪心里一紧,左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枪:“让五营的暗哨别惊动他们,我们绕过去。”
“是!”
队伍很快调整方向,朝着右侧的林地迂回。林子里的树木不算茂密,月光透过枝桠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战士们踩着厚厚的落叶,脚步更轻了,只有偶尔踩断枯枝的“咔嚓”声,很快被风吹散。
走在最前面的赵龙突然停住,举起右手示意全队蹲下。
他猫着腰,借着树影的掩护往前挪了几步,手里的毛瑟98k对准了前方——三个穿着日军军装的骑兵,正牵着马在林边喝水,马缰绳搭在胳膊上,枪随意地挂在马鞍上,显然没察觉到危险。
“交给俺们一营。”马德山凑到赵龙身边,眼里闪着光。
他身后的几个新兵已经悄悄拉开枪栓,手指扣在扳机上,呼吸都放得极轻。
赵龙摇了摇头,用手势示意他们别动:“别开枪,用刀子解决,动静小。”
他自己则抽出腰间的匕首,刀身在月光下闪了下冷光,像条蛰伏的蛇。
三个日军骑兵还在闲聊,其中一个正拿出罐头,用刺刀撬开,浓郁的肉香飘过来,引得马德山身边的小石头咽了口唾沫。
就在这时,赵龙像狸猫一样窜了出去,匕首寒光一闪,最左边的骑兵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在地。
几乎在同时,马德山和两个老兵也扑了上去。
马德山捂住中间那个骑兵的嘴,匕首干脆利落地抹过对方的脖子,血喷在他的粗布棉袄上,温热而粘稠。
最后一个骑兵刚反应过来,想伸手去摸枪,就被老兵用枪托砸在后脑勺上,闷哼一声倒了下去。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连马蹄都没惊起几声嘶鸣。
赵龙示意战士们把尸体拖进林子深处掩埋,又检查了马鞍上的枪支弹药——三枝三八式,还有几发手榴弹,正好补充给新兵。
“干得漂亮。”吴邪走过来,拍了拍赵龙和马德山的肩膀,这几个应该是山田旅团派出来的尖兵,后面说不定还有大部队,都打起精神来。
队伍继续前进,气氛却比刚才更紧张了。
战士们的眼睛瞪得溜圆,耳朵像雷达一样捕捉着周围的动静,连呼吸都带着小心翼翼。
二营的阵地在队伍最后,张浩正和周文斌并排走着。
周文斌的眼镜片反射着月光,他时不时停下脚步,侧耳听着身后的动静,眉头微蹙:“张营长,你听,后面好像有脚步声,很轻,但人不少。”
张浩也停下,凝神听了听,果然听到远处传来隐约的“咚咚”声,像是很多人在跑步,还夹杂着车轮滚动的声音。
“狗娘养的,还真追上来了!”他低骂一声,对身边的通讯兵说,告诉团长,日军追兵来了,看样子不少于一个联队,还有炮兵!
消息很快传到前面,吴邪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没想到日军来得这么快,看样子山田螺口是铁了心要把他们留在这片区域。
“加快速度!”吴邪对各营下令,务必在天亮前赶到砖窑厂!刘毅,你带四营留下,在后面设置障碍,拖延他们的速度!
“明白!”刘毅的声音从电台里传来,带着股豁出去的狠劲,保证给他们找点乐子!
四营的战士们迅速行动起来,他们把随身携带的炸药包埋在必经之路的土里,又砍倒几棵大树横在路中间,还在附近的草堆里藏了几挺机枪,构成一个简单的伏击阵地。
“都藏好了!”刘毅拍了拍身边战士的肩膀,自己则钻进一个早就挖好的掩体,手里的mp18冲锋枪已经上膛,等他们走到炸药包跟前,听我口令再炸!
夜色更深了,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能隐约听到日军的呼喊声。
吴邪回头望了一眼,四营的阵地已经隐没在黑暗里,像一张等待猎物的网。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对队伍喊道:“快走!别让四营的弟兄白受累!”
队伍的速度更快了,战士们几乎是小跑着前进,背着伤员的担架兵咬着牙,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地上,很快被风吹干。
春丫扶着一个腿伤的老兵,自己的鞋早就磨破了,光着的脚踩在碎石上,却一声不吭,只是把老兵的胳膊往自己肩上多揽了些。
李梅跟在医疗队的最后,手里提着一个药箱,里面装着最急需的药品,她能感觉到身后越来越近的震动,心里暗暗为四营的弟兄们捏了把汗。
刚才她看到刘毅布置阵地时,眼里的决绝让她心里发紧——那是做好了牺牲准备的眼神。
“快到了。”杨森指着前面的山影,“翻过那道坡,就是砖窑厂了。”
吴邪抬头望去,月光下,那片废弃的砖窑像一头沉默的巨兽,蹲伏在山坳里,断壁残垣间隐约能看到黑洞洞的窗口,像是在注视着他们这些深夜的来客。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是密集的枪声和日军的惨叫声——四营动手了。
吴邪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
他知道,现在最好的回报,就是带着队伍安全抵达砖窑厂,守住阵地,等四营的弟兄们回来。
他握紧了手里的枪,朝着砖窑厂的方向,加快了脚步。
夜色里,铁拳团的长龙依旧在沉默地前进,像一条在黑暗中寻找光明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