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芦苇荡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无数把出鞘的刀。
吴邪刚把最后一批伤员转移到后方,就听见苇荡入口处传来日军“嗷嗷”的呐喊声,紧接着是“哒哒哒”的机枪扫射声——步兵大队到了。
他猫着腰跑回三营阵地,刘兵正趴在土坡后,用望远镜盯着远处。
“狗娘养的,来得还真快!”刘兵啐了口唾沫,指着镜头里的日军,看样子是个加强大队,带了重机枪和掷弹筒,前面还放了尖兵,挺谨慎。
吴邪接过望远镜,果然看到日军正分三路推进,中间一路是主力,扛着歪把子机枪和掷弹筒,两侧是尖兵,端着步枪在苇秆间摸索,钢盔上的太阳旗在暮色里晃得人眼晕。
“他们吃过骑兵的亏,不敢大意了。”吴邪放下望远镜,告诉各营,沉住气,等他们再往前走三百米。
通讯兵立刻用信号枪打出一发绿弹,绿幽幽的光点在苇荡上空划过,各营的枪声瞬间停了,只剩下风扫苇叶的“沙沙”声,静得让人心里发紧。
日军尖兵往前挪了几十米,见没动静,开始挥手示意主力跟进。
大队人马像条黑蛇,慢慢钻进芦苇荡的腹地,沉重的军靴踩在泥地里,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还夹杂着军官用日语的吆喝声。
“差不多了。”吴邪对身边的司号员点头。
“嘀——嘀嘀——”冲锋号声刺破暮色,尖锐得像要把空气撕开。
早已蓄势待发的二营迫击炮率先开火,炮弹带着尖啸落在日军中路,“轰隆”几声巨响,把最前面的一个掷弹筒小组炸得粉碎。
张浩站在土坡上,手里的指挥旗上下挥舞:“左路!给我炸左路!”三门迫击炮迅速调转炮口,新一轮炮弹落在日军侧翼,炸起的泥块和苇秆像雨点般落下。
左路的日军被打懵了,慌忙寻找掩体,却被一营的机枪盯上。
赵龙趴在苇丛里,mG34的枪管喷着火舌,子弹在日军队伍里犁出一道血线。
“马德山!带你的人抄他们后路!”赵龙大喊着,换弹匣的动作快如闪电。
马德山应了一声,带着一百多号战士钻进苇秆深处。
这些战士动作利落,他们猫着腰,利用苇秆作掩护,悄悄绕到日军左路后方,突然从背后开火,日军猝不及防,被打得晕头转向,惨叫声此起彼伏。
“好样的!”赵龙看得直叫好,手里的机枪打得更欢了。
中路的日军主力很快稳住阵脚,重机枪架设起来,“突突突”地朝着二营阵地扫射,子弹打得苇秆纷纷折断,碎屑飞溅。
周文斌趴在张浩身边,眼镜片上沾了不少泥,却死死盯着日军重机枪的位置:“张营长,三点钟方向,两个重机枪巢,距离约八百米!”
张浩摸出望远镜看了看,咬了咬牙:“给我把迫击炮调过来,打掉它们!”
炮手们冒着枪林弹雨调整炮口,一发炮弹呼啸而出,却落在了重机枪巢旁边的空地上。
“偏了!再往左一点!”周文斌大喊,手里的小本子上飞快计算着。第二发炮弹精准命中,重机枪瞬间哑火,日军的火力顿时弱了一截。
“漂亮!”张浩拍了下周文斌的肩膀,“周先生这眼力,比炮镜还准!”
右路的战斗最为激烈,日军一个中队想绕到侧翼偷袭,正好撞上三营的正面防线,刘兵抱着一挺mG34,打得日军抬不起头,侯满山则带着人从侧面迂回,用冲锋枪扫射日军的侧翼。
“老侯!往他们军官那边打!”刘兵大喊着,手指向一个举着指挥刀的日军中尉。
侯满山眼神一厉,mp18的枪口转向中尉,“哒哒哒”一梭子子弹过去,中尉应声倒下。
日军失去指挥,顿时乱了阵脚,刘兵抓住机会,大喊一声“冲”,三营的战士们像猛虎下山般扑了上去,与日军展开白刃战。
吴邪提着驳壳枪,在各营阵地间穿梭指挥。
他刚帮一营解决掉一个反扑的日军小队,就听见右侧传来密集的枪声,是五营的方向。
“怎么回事?”吴邪对着电台大喊。
“团长,日军一个小队想偷袭医疗队!”姚青山的声音带着焦急,“我们正在阻击!”
吴邪心里一紧,医疗队是重中之重,绝不能出事。
“我马上过来!”他对身边的警卫员说,告诉各营,按原计划坚守,我去去就回!
他带着一个班的战士,钻进苇秆深处,朝着五营的方向狂奔。
苇叶刮在脸上,火辣辣地疼,脚下的泥地深一脚浅一脚,好几次差点摔倒。
远远地,他看见姚青山正带着人死死挡住日军的进攻,李梅和护士们则在后面紧张地救治伤员,药箱敞开着,绷带和药品散落一地。
“姚营长!我来了!”吴邪大喊着,举起驳壳枪就打,两个正想冲锋的日军应声倒下。
姚青山见吴邪赶来,精神一振:“团长!这些鬼子太狡猾,从芦苇荡缝隙里钻过来的!”
“别硬拼!”吴邪迅速观察地形,指着旁边一处低洼地,“把他们引到那边去,用手榴弹解决!”
姚青山立刻会意,指挥战士们边打边退,故意露出破绽。
日军以为有机可乘,嗷嗷叫着追了过来,正好钻进低洼地。
“扔!”吴邪一声令下,十几颗手榴弹同时扔了过去,“轰隆”几声巨响,低洼地被炸成一片焦土,日军小队全军覆没。
“李医生,没事吧?”吴邪走到李梅身边,看到她白大褂的袖子被弹片划破了,渗出血迹。
“我没事。”李梅正给一个伤员包扎伤口,手稳得很,就是药品有点乱,得赶紧整理一下。
“这里交给我们,你们先撤到后面去。”吴邪对春丫说,带几个人保护李医生。
春丫点点头,招呼护士们收拾药品,搀扶着伤员往后撤。
李梅临走前看了吴邪一眼,眼神里带着担忧,却没说什么,只是加快了脚步。
回到主战场时,天色已经擦黑。
日军的进攻渐渐疲软,被压缩在芦苇荡的一小块区域里,负隅顽抗。
吴邪看了眼怀表,从战斗开始到现在,已经打了两个多时辰,战士们都累得够呛,弹药也消耗了不少。
“各营注意!”吴邪对着电台喊道,准备总攻!三营正面突破,一营和二营左右夹击,四营堵住退路,务必在天黑前解决战斗!
“是!”各营的回应声虽然疲惫,却透着股必胜的决心。
总攻开始了,铁拳团的战士们从四面八方涌出来,喊杀声震耳欲聋。
日军被这股气势吓住了,抵抗越来越弱,有的甚至扔下枪想跑,却被四营的战士堵个正着。
侯满山一马当先,手里的冲锋枪打光了子弹,就拔出刺刀冲进日军人群里,左突右冲,像头猛虎。
周文斌虽然是书生,却也提着一把毛瑟c96,跟着张浩冲锋,镜片被硝烟熏得发黑,却依旧准确地指出日军的火力点。
吴邪看着这一切,心里热血沸腾。他举起驳壳枪,朝着最后一个负隅顽抗的日军军官开枪,子弹穿透对方的胸膛,将他钉在一棵苇秆上。
当最后一声枪响落下时,暮色已经笼罩了整个芦苇荡。
战士们拄着枪,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上身上都是泥和血,却没人叫苦。
芦苇荡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日军的尸体和散落的武器,血腥味浓得化不开。
“清点人数,救治伤员,收集弹药。”吴邪对身边的杨森说,声音有些沙哑。
这场仗虽然赢了,但他们也付出了代价,不少年轻的面孔永远留在了这片芦苇荡里。
杨森点点头,转身去安排,吴邪站在一片狼藉的战场上,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心里五味杂陈。
胜利的喜悦被牺牲的悲伤冲淡了许多,他知道,这只是淞沪会战中的一场小仗,后面还有更多的硬仗在等着他们。
但他看着身边这些疲惫却坚定的战士们,看着他们互相搀扶着清理战场,心里又充满了力量。
只要这些人还在,只要这股杀鬼子的劲头还在,他们就一定能坚持下去,直到把所有侵略者赶出这片土地。
夜风吹过芦苇荡,带着一丝凉意。吴邪握紧了手里的枪,目光投向江湾的方向,那里,日军的主力还在虎视眈眈。
下一场仗,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