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窑村的晨雾还没散尽,村西头的芦苇荡就传来几声沉闷的枪响,惊飞了树梢上栖息的麻雀。
负责巡逻的二营战士王奎猛地猫下腰,手指扣在步枪扳机上,朝着枪响的方向望去——三个穿着便衣的人影正从芦苇丛里往外窜,其中一个腿上中了枪,踉跄着差点摔倒。
“抓住他们!”王奎大吼一声,带着两个战友冲了过去。
那三人见状,立刻分散逃跑,其中两人朝着水田的方向狂奔,另一人则拐进了旁边的树林。
王奎没多想,朝着跑在最前面的那人开枪,子弹打在他脚边的泥地里,溅起一片水花。
“砰!”又一声枪响,是从树林方向传来的。
王奎心里一紧,刚想往树林里追,就见张浩带着几个弟兄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汉子走了出来,那汉子穿着粗布短褂,裤脚却露出一截制式军靴,脸上还沾着泥,眼神里满是桀骜。
“团长说了,留活口。”张浩拍了拍王奎的肩膀,指了指地上的两具尸体,那两个顽抗,毙了,这小子被我敲晕了,没伤着。
王奎这才注意到,那汉子的后颈上有块明显的淤青,显然是被枪托砸中的。
他凑近看了看,发现这人身形挺拔,虎口处有常年握枪留下的老茧,个子矮小,绝非普通百姓,肯定是日军的探子,王奎笃定地说。
押回村里时,吴邪正在仓库里清点新缴获的弹药。
听到动静,他放下手里的机枪,走到院子里。
那探子被绑在老槐树上,嘴里塞着破布,正用力挣扎,发出“呜呜”的声响。
吴邪示意战士把布团拿出来,冷冷地盯着他:“说吧,你们来了多少人?想打探什么?”
那探子梗着脖子,嘴里吐出几句生硬的中文:“我是良民,你们抓错人了!”
“良民?”吴邪笑了,蹲下身扯了扯他的裤脚,露出里面的军靴,良民穿日军的制式军靴?良民的虎口有这么厚的茧子?他站起身,对旁边的杨森使了个眼色。
杨森走上前,手里把玩着一把匕首,刀刃在晨光下闪着寒光。
“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杨森的声音不高,却带着股慑人的气势,我们团长脾气好,耐心有限,再不说,这把刀可就不认人了。
探子的脸色变了变,却依旧嘴硬:“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快放了我,不然……”
“不然怎样?”吴邪打断他,眼神骤然变冷,让你们的大部队来踏平瓦窑村?我告诉你,既然敢抓你,就不怕你们来。
识相的,把知道的都说出来,还能少吃点苦头。
探子紧咬着嘴唇,不再说话,只是用怨毒的眼神瞪着吴邪。
审讯持续了半个多时辰,无论战士们怎么问,他都拒不吐露半个字,最后甚至开始用日语咒骂,态度嚣张至极。
“团长,这小子是块硬骨头。”张浩有些不耐烦了,“要不……”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吴邪摇摇头:“留着他,或许还有用。”他看向姚青山,把他关进瓦窑,派两个人严加看守,别让他跑了,也别让他寻短见。
姚青山点头应下,让人把探子押走。
那探子路过吴邪身边时,突然挣扎着朝他吐了口唾沫,却被旁边的战士一脚踹在腿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吴邪没理会,只是转身走进仓库,心里清楚,这几个探子的出现,意味着日军已经开始注意到瓦窑村,平静的日子怕是不多了。
仓库里,杨森正对着地图发愁。“你看,”他指着地图上的标记,日军的增援部队已经过了吴淞口,正沿着黄浦江两岸往南推进,昨天又有两个联队抵达了江湾。
咱们这瓦窑村,就像扎在他们肋上的一根刺,迟早要被拔掉。
吴邪看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日军标记,眉头紧锁,国内的增援也到了不少,他指着另一片区域,“87师、88师已经进驻上海市区,国军十几个师已经进入上海地界了,淞沪会战,这是要彻底拉开架势了。”
“可咱们这点人,夹在中间太危险了。”杨森忧心忡忡,日军的重炮和坦克都上来了,咱们这点装备,硬碰硬肯定吃亏。
吴邪没说话,走到窗边望向村口。
战士们正在加固防御工事,有的在挖战壕,有的在搬运石块,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凝重。
他知道杨森说得对,铁拳团虽然装备精良,可兵力毕竟有限,真要是遇上日军的主力部队,恐怕撑不了多久。
“只能见机行事了。”吴邪沉声道,等大部队的部署定了,咱们就配合主力行动,现在最重要的是保存实力,不能把这点家底拼光了。
接下来的几天,瓦窑村格外安静,日军没再派探子来,也没发动进攻,仿佛忘了这个小小的村庄。
但越是平静,吴邪心里越是不安,他让人加强了警戒,白天派出去的侦查兵增加了一倍,晚上则在村子周围布置了暗哨,稍有动静就能察觉。
这天傍晚,侦查兵小李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手里拿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团长,这是从城里传来的消息。”小李跑得满头大汗,日军的先头部队已经打到了闸北,88师正在跟他们激战,市区里到处都是枪炮声。
吴邪展开纸条,上面的字迹潦草,却能看清大致内容:日军增兵至十万,战车百余辆,炮群已在江湾部署完毕,淞沪会战全面爆发。
“终于来了。”吴邪捏紧了纸条,指节泛白。
他走到院子里,对着正在训练的战士们高声喊道:“弟兄们!日军已经打到家门口了!淞沪会战最为激烈的时候到了!从今天起,咱们铁拳团,就是钉子,钉在这儿,绝不能让鬼子前进一步!”
“杀鬼子!守家国!”战士们齐声呐喊,声音震得院墙上的枯草簌簌掉落。
王勇站在队伍里,胳膊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却把步枪握得紧紧的,眼里燃烧着熊熊怒火。
姚青山看着这些士气高昂的战士,心里涌起一股豪情,他知道,接下来的战斗,将会是他们参军以来最残酷、最壮烈的一场。
夜色渐浓,瓦窑村的灯火次第亮起,像黑夜里的星星。
吴邪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望着远处上海市区的方向,那里隐隐有火光闪烁,枪炮声顺着风飘过来,沉闷而密集。
他知道,一场席卷整个淞沪地区的大战,已经彻底拉开了序幕,而他们,已经身处这场风暴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