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泽湖的战火,并未如任何一方所愿般迅速平息,反而如同燎原之星火,迅速引燃了积压在三族之间无数元会的矛盾与野心。龙族控水,凤族掌空,麒麟踞地,其势力范围本就犬牙交错,摩擦不断。此番由混沌莲瓣引发的冲突,成为了一个绝佳的借口,一场局限于局部的争夺,很快演变成了波及整个洪荒的霸权战争。
东海之上,龙族掀起的万丈波涛吞噬着沿海的飞禽巢穴;不死火山周围,凤族喷吐的烈焰将大片山林化为焦土,驱赶着走兽;广袤的中部平原,麒麟族率领的走兽大军与试图向内陆扩张的龙族水裔、低空掠过的凤族附庸激烈厮杀。
天地间灵气变得狂暴而紊乱,喊杀声、哀嚎声、法术的爆鸣声取代了以往的祥和。鲜血染红了江河,尸骸堆积如山,怨气、死气、煞气开始取代清灵之气,在战场上空凝聚不散。
这些负面的能量,混合着因大规模杀戮、破坏而断裂的因果线,以及天地能量循环被强行扭曲、打断所产生的“系统错误”,逐渐形成了一种无形无质,却又能被大能者清晰感知到的污秽之力——劫气。
劫气如同灰色的迷雾,开始在三族征战频繁的区域弥漫。它并不直接杀伤,却能侵蚀心智,放大生灵内心的贪婪、暴虐、猜忌与恐惧。即便是原本性情相对温和的麒麟,在劫气长期影响下,也会变得易怒而好斗。这使得战局更加惨烈,停战与和谈的可能性愈发渺茫。
三十三天外,紫霄宫中。
鸿钧面前,由周天星斗网络和地脉灵枢实时反馈数据构建的洪荒模型,正发生着剧烈的变化。
代表三族气运的光柱,原本粗壮璀璨,此刻却如同被蛀空般,内部出现了大量的灰黑色斑驳(劫气侵蚀),并且在不稳定地闪烁、震荡,总体趋势正在缓慢而坚定地下滑。
模型各处,标注着能量异常(战斗)、因果断裂(死亡)、法则紊乱(大规模神通对轰)的红色警告区域越来越多,如同在干净的画卷上泼洒了无数刺眼的污点。
更宏观的数据显示,整个洪荒的“秩序度”指标在下降,“熵增速率”在加快。天地能量的自然循环效率降低了数个百分比,部分地区的地脉甚至因过度抽取能量或战斗波及而出现了萎缩、枯竭的迹象。
“系统负载急剧升高,冗余错误大量产生,资源利用率下降…”鸿钧冷静地分析着数据,“按照此趋势,若不加以干预,系统将在约三个元会后,因‘垃圾数据’(劫气、怨念)堆积和关键‘进程’(大量生灵、族群)非正常终止,而触发预设的‘量劫清理程序’。”
他并非要阻止量劫,量劫作为天道自检与清理机制,有其存在的必要性。但他需要控制量劫的规模与形式,使其真正起到“筛选”与“促进进化”的作用,而非一场纯粹毁灭性的、让文明进程大幅度倒退的浩劫。
他决定进行第一次宏观层面的“警示”。
鸿钧调动天道权限,并未直接出手干预任何一场具体的战斗,而是通过周天星斗,向洪荒所有达到一定修为境界(主要针对三族高层及大罗层次存在)的生灵,发送了一道无形的“系统广播”。
这道“广播”并非具体的信息,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真灵深处的“警示预感”。
正在东海龙宫调兵遣将、意气风发的祖龙,心头莫名一悸,仿佛感受到冥冥中有一股无比宏大而冷漠的意志扫过,让他沸腾的战意微微一滞,一种“再继续下去恐有不测”的警兆悄然浮现。
不死火山内,沐浴在烈焰中督战的元凤,华丽的羽翼不由自主地收拢,感受到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似乎天地都在对这场无休止的征战表达着“不悦”。
行走于大地,试图调解局部冲突却屡屡失败的始麒麟,更是清晰地感受到脚下大地传来的“哀鸣”与一种沉甸甸的“警告”,仿佛整个洪荒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心头上。
几乎所有三族的高层,以及一些隐修的先天大能,都在同一时间,或多或少地感受到了这份来自天道的、冰冷的警示。
然而,劫气已然深种。
祖龙甩了甩龙头,将那股不适归咎于连日征战的疲惫,对麾下龙王们厉声道:“天道警示?哼!我龙族行于天道之下,统御四海乃天命所归!些许警兆,不过是考验!传令下去,加大攻势,务必在凤族和麒麟族反应过来前,夺取不死山外围的灵泉眼!”
元凤则将那心悸视为对凤族霸业的挑战,烈焰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狠厉:“天地不仁?我凤族便以火焰焚尽一切阻碍!劫气?正好用以淬炼我族真火!命火羽部,不惜代价,攻陷东海沿岸所有龙族据点!”
始麒麟虽忧心忡忡,但见龙、凤两族不但未停手,反而攻势更猛,为了族群生存,也只能叹息一声,下令麾下各部加强防御,并伺机夺回被占领的灵山福地。
天道的第一次警示,在膨胀的野心与劫气的蒙蔽下,收效甚微。战争的规模,反而进一步升级了。
鸿钧在紫霄宫中,默默地看着模型上更加刺眼的红色警告和加速下滑的气运曲线。
“理性警示无效。”他记录下数据,“个体与群体在利益与情绪驱动下,对系统性风险的忽视……符合推演。第一阶段‘野蛮竞争’测试数据收集完成度:65%。”
“接下来,观察系统在持续高负载下的自我调节能力,以及……‘变数’的产生。”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投向了不周山脚下,那些在三大霸主族群战争夹缝中,艰难求生、数量庞大却个体弱小、正在懵懂中开始尝试使用工具、团结协作以抵御外界风险的……新生种族。
那里,微弱的文明之火,正在风雨飘摇中,顽强地闪烁着。而其中,由女娲依照鸿钧引导、融入多种优化模板而造出的,名为“人”的族群,似乎展现出了一丝不一样的韧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