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榔梨市,第2旅旅部。
杨才干刚挂断顾沉舟的电话,立刻扯着嗓子大吼:“传令兵!让孔南那小子滚过来!快!”
不多时,第6团团长孔南一路小跑进来,脸上还带着一丝没能参与正面防御的憋闷:
“旅座,您找我?”
杨才干瞪着他,也不绕弯子:“孔南,别怪老子不给你机会,现在机会来了!”
孔南眼睛瞬间亮了,腰板挺得笔直:“旅座您吩咐!我6团保证完成任务!”
“师座刚来电话,小鬼子玩阴的!”
杨才干指着地图上榔梨与190师防区之间的那段河岸,“估摸着想从咱们上游这儿偷渡捞刀河,去捅190师的腚眼子,正面4团、5团一个兵都不能动,老子想来想去,这个重任,就交给你们6团了!”
“终于轮到我们了!”
孔南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胸脯拍得砰砰响,“旅座放心!有我孔南在,保证连只鸟都别想从这段河飞过来!”
看着孔南兴奋的样子,杨才干虽然性子急,但打仗从不糊涂,他泼了盆冷水:
“你先别高兴太早。听着,你只能带一个加强营去!”
“啊?就一个营?”
孔南脸上的兴奋僵了一下。
“废话!”
杨才干眼睛一瞪,“榔梨渡口多大?多重要?那是咱们的门户,更是永安的门户!榔梨要是丢了,咱们整个师的防线就得塌一半!”
“鬼子偷渡那还只是师座的推测,万一鬼子主力直接猛攻榔梨正面呢?老子能把一个团都押在一个推测上?6团主力必须留在榔梨当预备队,随时准备填漏补缺!”
孔南也不是蠢人,冷静下来一想,确实如此。
榔梨才是根本,侧翼预警和阻滞才是他此刻的任务。
孔南立刻表态:“旅座,我明白了!我亲自带一营和团部警卫连去,保证把上游看得死死的!”
杨才干要的就是他这句话,满意地点点头:“好!记住你的任务,不是死守,是警戒、迟滞。发现鬼子,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边打边撤,把消息传回来,要是把老子的一个营全赔进去,我扒了你的皮!”
“是!保证完成任务!”
孔南敬了个礼,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
回到团部,孔南立刻点齐了麾下最能打的一营,加上团部警卫连,五百多号人,携带轻重机枪和迫击炮,迅速向指定河岸区域急行军。
到达目的地后。
孔南选择了一片河岸边茂密的树林作为隐蔽。
命令部队立刻构建简易的野战工事。
挖散兵坑,设置机枪阵地,布置前沿观察哨。
一切都静悄悄地进行,尽量不暴露目标。
河岸对面一片死寂。
只有浑浊的捞刀河水带着上游漂下来的零星尸体和缕缕血水,无声地诉说着190师防线正在经历的惨烈。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硝烟味。
一营长马大发是个黑壮汉子。
他看着河里的景象,忍不住凑到孔南身边,压低声音说:“团长,看这架势,190师那边的弟兄们打得真够惨的……也不知道师侦察营的老田他们怎么样了?战前我还跟他喝酒,说等打完这仗,把我家妹子说给他呢……”
孔南此刻可没心思聊这个。
他所在的6团,还有陈大宝的3团。
因为新兵比例高,在荣誉第一师里一直被认为是战斗力偏弱的部队。
平时大战基本都是充当预备队,很少被放在关键位置。
这次好不容易捞到单独执行任务的机会,他憋着一股劲要打个漂亮仗。
让师座、旅座看看,他孔南带的兵也不是孬种!
此战若打好了,6团在师座心里就有了分量。
以后他孔南请战也有底气,不用再像以前那样,面对任务安排,连个屁都不敢放。
“少说废话!”
孔南低声斥责了一句,目光紧紧盯着对岸,“盯紧点!”
马大发嘿嘿一笑,挠了挠头:“团长,我这不是想给弟兄们缓解缓解紧张嘛。”
他努努嘴,示意了一下周围。
孔南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果然,许多士兵,尤其是一半的新兵,虽然强自镇定,但眼神里的忐忑和紧张是藏不住的。
不过这也正常。
6团自在荆门重组以来,虽然在随枣会战的时候历练了一下,但也没承担什么重任。
如今骤然得此重任,可不是有些紧张吗。
而且,他们依托的这片树林,阵地简陋,确实无法给人带来坚实的安全感。
孔南明白,作为团长,他必须说点什么。
孔南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士兵都听到:
“弟兄们,都精神点!别看咱们阵地简陋,咱们算好的了!”
孔南指着几十米外湍急的河流,“真要是鬼子不开眼,从这儿过来,你们想想,这几十米宽的河面,他们得游过来吧?上了岸,浑身湿透,累得跟死狗一样,连个掩体都没有!在咱们的机枪面前,那跟光着屁股有啥区别?活靶子!”
他刻意用粗俗却形象的比喻。
果然,士兵们脸上紧绷的肌肉松弛了一些。
甚至有人忍不住低笑出声,紧张的气氛缓解了不少。
孔南见状,刚想再鼓励几句。
突然,前沿观察哨的士兵猛地打了个手势,压低身子飞快地跑回来,脸色紧张:
“团长!对面……对面树林里有动静!好像……是鬼子!”
孔南的心猛地一沉,所有杂念瞬间抛到九霄云外。
他一把抓起望远镜,匍匐到阵地前沿,小心翼翼地拨开草丛向对岸望去。
只见对岸原本寂静的树林边缘,影影绰绰出现了许多土黄色的身影,正鬼鬼祟祟地向下河岸移动。
“狗日的,真来了!师座担忧的没错!”
孔南瞳孔收缩,压低声音对传令兵吼道。
“传令下去!全体进入战斗位置!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开枪!把鬼子放近点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