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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战会议结束后。
杨才干领了将令,带着一肚子的兴奋和的狠劲,风风火火地回到了他的第2旅旅部。
他麾下的三个团长。
负责榔梨渡口的第4团团长何书光,负责榔梨市西南侧翼的第5团团长叶曲,以及作为预备队的第6团团长孔南,早已等候多时。
“都他娘的给老子听好了!”
杨才干一脚踩在弹药箱上,扯开风纪扣,露出毛茸茸的胸膛,嗓门大得很。
“师座把榔梨这前哨阵地交给咱们,不是让咱们当菩萨供着的,是要咱们当磨盘,把狗日的小鬼子放进来磨,磨得他们骨头渣子都不剩。”
杨才干目光先瞪向何书光:“何书光!”
“到!”
何书光人如其名,长得像个饱读诗书的秀才。
但如果你真的将他当作秀才看待,那就要倒大霉了。
随枣会战中,他带的第4团可是全师的先锋,是敢抱着炸药包钻鬼子坦克底的狠人。
“你的第4团,给老子钉死在榔梨渡口!”
杨才干手指着地图上的渡口位置,下达命令。
“记住了,渡口的工事要加固,地雷要给老子埋足三重!火力点给老子修隐蔽点,别一开火就让鬼子端了!记住,你的任务不是死守到底!是给老子顶住鬼子的第一波!要打得狠,打得准,让鬼子以为咱们主力就在这里!”
说到这里,杨才干话锋一转,“但要是鬼子炮火太猛,或者步兵冲得太凶,眼看顶不住了,别他娘的犯浑!给老子有序后撤,沿着预设的撤退路线,退到榔梨市外围的第二道防线!听懂没有?是撤退,不是溃退!边打边撤,继续消耗他狗日的!”
何书光眉头紧锁,他更喜欢硬碰硬,但对杨才干的命令从不打折扣:
“明白,旅座!先狠揍,顶不住就撤,继续磨!”
“对!就是这个意思!”
杨才干满意地点点头,随即目光如电,猛地转向叶曲:“叶曲!”
“旅座!”
叶曲个子精干,眼神灵活,是个打起仗来鬼主意多的角色。
“你的第4团,是咱们旅的刀子!藏着掖着,别轻易露相!”
杨才干脸上露出一丝狡猾的狞笑,“把你的团主力,给老子秘密部署在榔梨市西南这片洼地和丘陵后面,分散隐蔽好!等何书光他们在渡口跟鬼子打得热火朝天,鬼子以为站稳脚跟,开始向榔梨市推进的时候……”
杨才干猛地一挥手,做了个侧击的动作:“你就给老子从侧翼狠狠地捅出去,不要留情!机枪、迫击炮给老子往鬼子人群里招呼,冲锋号一响,全团压上,打他个措手不及!”
“目标就一个,最大程度杀伤鬼子有生力量!把他们的先头部队给老子打残,打完不要恋战,趁鬼子没反应过来,立刻脱离接触,撤回榔梨市预设阵地,准备巷战。”
叶曲眼睛一亮,这种灵活机动的打法正对他的胃口,他啪的一个立正:
“旅座放心!阴人…不对,侧翼突击,我老叶最在行!保证捅得鬼子哭爹喊娘,还以为撞见了咱们主力!”
“哈哈哈!好!”
杨才干大笑,随即脸色一肃,“都给老子记住!师座说了,榔梨不是死守的地方,是磨盘,咱们的任务就是磨,用渡口磨,用侧击磨,用巷战磨,要把鬼子的锐气磨光,把他们的兵力磨掉,为永安核心阵地减轻压力,谁要是给老子掉链子,贪功冒进或者胆小怕死,别怪老子手里的枪不认人!”
“是!保证完成任务!”
两位团长齐声怒吼。
说到这里,杨才干就停下了。
原本等着安排任务的孔南傻眼了,这就没了?
那他的第6团呢?
孔南着急问:“旅座,我们6团呢,6团担任什么任务啊?”
杨才干轻咳一声,“你们6团嘛,就在榔梨后方担任预备队,不行了再顶上!”
孔南闻言,瞬间不乐意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的6团也能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作战任务。
小日本都在他的心里老惨了。
结果告诉他去当预备队!
“旅座,您这可就厚此薄彼了。同样都是您手下的兵,4团和5团都有重任,就我6团做预备队,这合理吗?这合理吗?”
孔南一摊手掌,愤愤不平:“这合理吗?”
“行了!别在我跟前发牢骚,有本事去师座面前发啊,6团当预备队是师座的命令。”
杨才干继续说,“要不,你去师座跟前说说?”
一听是顾沉舟的命令,孔南原本还愤愤不平的脸瞬间老实了,也不发牢骚了。
一脸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
杨才干看笑了,他狠狠的拍了拍孔南的肩膀。
“放心,预备队怎么了,预备队照样有仗打,老子保证,你6团绝不可能在后面看戏!”
孔南这才由阴转晴,“旅座,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是记下了!”
杨才干哈哈一笑,说行,然后便不再耽搁。
亲自带着三个团长和营以上军官,马不停蹄地赶往榔梨渡口和预设的侧击阵地进行实地勘察。
站在榔梨渡口南岸的工事里。
看着对岸略显平坦的滩涂和缓缓流淌的河水,杨才干对何书光面授机宜:
“看见对面那个小土包没?鬼子肯定会把重机枪和掷弹筒架在那里压制咱们。你安排两个神枪手,配上望远镜,专门给老子盯死了,鬼子一露头就敲掉。还有,河滩上埋的雷,间隔要乱,真真假假,让鬼子的工兵排到怀疑人生!”
“明白,旅座!我都记下了!”
何书光连连点头。
又来到叶曲团预设的侧击阵地。
这是一片长满灌木和芦苇的洼地,背后连接着起伏的丘陵,非常适合隐蔽和出击。
“好地方啊!”
杨才干搓着手,兴奋地对叶曲说,“这里,还有这里,给老子多挖几个散兵坑和机枪巢!出击的时候,动作要快,火力要猛,就像山洪暴发一样,砸完就走!别特么跟鬼子缠斗!咱们的目的是杀伤,不是歼灭!捞一票就跑,明白吗?”
“明白!旅座,这就跟打狼一样,咬一口就缩回来,让它流血又抓不着!”
叶曲形象地比喻道。
“对头!就是这么个理儿!”
杨才干重重拍了拍叶曲的肩膀。
看着眼前这片即将燃起战火的土地,心中豪气顿生,也掠过一丝凝重。
他知道,这“磨盘”战术说起来简单,执行起来却极其考验部队的纪律、勇气和指挥官的临场决断。
顶得太狠,容易把自己赔进去。
撤得太快,又起不到消耗作用。
侧击的时机更是要拿捏得恰到好处。
但他杨才干打过的恶仗也不少,骨子里就带着一股子狼性。
杨才干深吸一口带着泥土和火药味的空气,对着北面隐约传来的炮火声方向,低声啐了一口:
“狗日的小鬼子,来吧!你杨爷爷在榔梨,给你们备好了一桌‘硬菜’,管叫你们吃得崩掉满嘴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