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墟界主立于骨舟之首,琉璃般的意识体微微舒展。脱离了墓园内部那极致的沉寂环境,重返这充满“生”之躁动的源海,让它那融合了“太初归寂”的道韵产生了一丝微妙的涟漪,但很快便重新稳定下来,并且变得更加圆融。仿佛经历了极致“死”的洗礼,反而更能理解和包容这纷繁的“生”。
它回望了一眼那已然不可见的墓园方向,心中并无留恋,只有一丝尘埃落定的平静。此行虽险,收获却足以改变它的道途命运。
道骸操控着骨舟,感受着源海虚空中流淌的、与墓园死寂截然不同的各种能量乱流,暗灰色躯体内死寂道韵自然流转,将那些躁动的能量排斥在外,形成一片相对稳定的航行区域。它看向源墟界主,问道:“道友,如今我等该往何处去?那‘创生之石’的线索,指向‘源海初辟之痕’、‘万物生长之始’或‘永恒战场遗落’,皆缥缈难寻。”
源墟界主目光扫过前方无垠的源海虚空,眼中混沌光芒流转,似在推演天机,又似在回忆古老信息。眉心的“归寂之心”微微跳动,与源海底层那无所不在的、维持着生灭平衡的规则产生着微弱的共鸣。
“源海初辟之痕,涉及开天奥秘,非我等当前境界所能轻易触及。万物生长之始,或许指向某些生命法则极度浓郁或特殊的源初古界,范围太广,无异于大海捞针。”它缓缓分析,“唯有‘永恒战场遗落’……虽同样凶险莫测,但至少有其迹可循。”
“‘永恒战场’……”道骸核心晶体光芒闪烁,流露出凝重之色,“那是源海诸多纪元以来,无数强大存在、乃至不同文明阵营爆发终极冲突的古战场遗迹,遍布源海各处险绝之地,时空紊乱,法则崩坏,充斥着各种不灭的怨念、诅咒以及失落的神通宝物。据说,连一些陨落的‘彼岸’大能,其残骸与道果都可能散落其中。”
“正因其混乱与危险,才更可能遗落下与‘创生’相关的神物。”源墟界主意念笃定,“创生与毁灭,往往相伴相生。在那极致的毁灭与终末之地,或许反而能孕育或残留着最本源的‘生’之奇迹。而且……”
它顿了顿,感知着“归寂之心”传来的一丝微弱指引:“‘归寂’与战场遗留的死寂、终末气息更为接近,或可借此感应到一些特殊区域。”
道骸了然:“既如此,便依道友之意。只是永恒战场碎片众多,散布源海,我等该从何处着手?”
源墟界主略一沉吟,意识核心中那枚“信息奇点”开始加速运转,结合它过往游历源海的见闻记忆,以及从墓园圣堂中获得的一些古老信息碎片,开始进行复杂的推算。
片刻后,它眼中光芒一定,指向某个特定的方向:“据此方星域流转的道韵轨迹及一些古老星骸的残存记忆所示,沿此方向前行,约莫跨越七个大型星云旋臂后,存在一片被称为‘万界残骸’的破碎星域。传闻那是上个纪元末期,一场波及了数百个大千世界的超规模神战最终落幕之地,至今法则混乱,死寂与毁灭意韵浓郁,或是一处值得探寻的战场遗落。”
“万界残骸……本座亦曾听闻其名,确是凶地。”道骸点头,“便以此为目标。”
骨舟调转方向,乌光内敛,将速度提升至极致,如同一道幽灵,悄无声息地划过源海虚空,向着那传说中埋葬了无数世界与强者的“万界残骸”驶去。
航行途中,源墟界主并未闲着。它盘膝坐于舟首,一方面继续巩固融合“归寂之心”后的境界,将太初归寂之道打磨得更加圆满;另一方面,则开始尝试以“归寂之心”为引,感应沿途虚空中的死寂与终末气息,熟悉这种新的感知方式,为抵达“万界残骸”后的搜寻做准备。
它发现,拥有了“归寂之心”后,它对源海中那些隐藏的、或是自然形成的“沉寂”节点变得异常敏感。一些看似普通的虚空乱流深处,可能隐藏着某个小世界自然衰亡后留下的死寂漩涡;一些漂浮的星辰残骸内部,可能封存着某个古老强者坐化后遗留的沉寂道韵。这些发现,不仅丰富了它的见闻,更让它对“终结”的普遍性与多样性有了更深的理解。
道骸则专注于操控骨舟与警戒四周。源海广袤,危机四伏,不仅有各种天然险地,更有游荡的虚空巨兽、掠夺资源的星海匪修,乃至一些心怀叵测的异界大能。它那纯粹的死寂道韵,在感应到某些充满恶意或贪婪的气息靠近时,便会提前发出警示,使得骨舟能及时规避。
时间在航行中缓缓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的源海景象开始出现变化。原本还算有序的星辰分布变得稀疏、破碎,虚空中开始出现大量不规则漂浮的**大陆碎片**、**断裂的山脉**、**干涸的星河流淌痕迹**,以及一些巨大无比的、早已失去所有光泽的**兵器残骸**!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了**金石锈蚀、灵气枯竭、怨念不散**的沉闷气息。连虚空本身的色彩都变得灰暗、压抑,仿佛蒙上了一层永不消散的战争尘埃。
这里,已然是“万界残骸”星域的外围!
骨舟的速度不由自主地放缓了下来。道骸警惕地感应着周围:“好浓郁的破灭死寂之气……其中还夹杂着无数种不同属性的怨念与法则冲突的残留,此地时空结构极不稳定。”
源墟界主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凝重。它能感觉到,“归寂之心”在此地变得异常活跃,仿佛游鱼入海,不断吸收、辨析着空气中那复杂而磅礴的终末气息。同时,它也隐隐察觉到,在这片残骸星域的深处,似乎存在着几处让它都感到心悸的**大寂灭、大破灭**的源头气息。
“创生之石”若真在此地,必然存在于那些极致的毁灭源头附近,或是被某种强大的力量守护着。
“收敛气息,小心前行。”源墟界主意念传出,“此地非同小可,步步危机。”
骨舟如同谨慎的猎手,悄无声息地滑入这片埋葬了无数世界与传奇的破碎星域,向着那弥漫着战争余烬与永恒哀伤的深处,缓缓驶去。
新的冒险,在这万界的坟场中,正式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