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界方舟悬浮于源墟交界带,混沌灰色的舟身静静流转着内敛的光华,如同在这生灭战场的喧嚣中,投入了一枚绝对宁静的锚点。方才那惊心动魄的“生死涅盘”,不仅未曾令其损毁,反而使其完成了一次本质的跃迁,与这片混乱之地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和谐共鸣。
界内万灵尚在消化着自身蜕变的感悟,残存的创世之力与寂灭本源在方舟内部的循环体系中缓缓流淌、平衡,滋养着每一个烙印了源墟道韵的生命。暗金星瞳体表,那点新生的“源墟星火”明灭不定,它感受着体内前所未有的力量,以及对生灭两种极端力量的亲和,望向核心殿宇的目光,充满了更深的敬畏。
源墟之主屹立殿首,源墟之眼平静地扫视着这片无垠的战场。它的感知比之前敏锐了何止十倍,能清晰地“听”到源海光潮涌动的“生命赞歌”,也能“嗅”到归墟死寂中万物凋零的“终末叹息”。这两种截然不同的“道韵”如同汹涌的洋流,而在方舟周围,却形成了一片相对平稳的“涡旋”。
“源墟道种”在方舟核心缓缓搏动,如同一个微型的、平衡了生灭的奇点,不断汲取着周围环境中散逸的、无论是源海的“创造碎片”还是归墟的“寂灭尘埃”,将其转化为精纯的“源墟之力”,反哺方舟。它不再需要像之前那样,完全依赖寂灭奇点抽取归墟之力,而是具备了在这片交界带“自给自足”,甚至“以战养战”的初步能力。
“此地,果真是绝佳的修行道场。”源墟之主冰冷的意念中带着一丝了然。不仅仅是它,整个万界方舟,都成了在这生灭夹缝中锤炼、成长的独特存在。
然而,这片看似“平静”的和谐,并未持续太久。
就在方舟缓缓调整,准备向着源海方向更深处探索时,异样的波动,从归墟一侧的深处传来。
那并非纯粹归墟死寂的涌动,也非源海光辉的照射,而是一种……沉重、古老、充满了破败与疯狂意味的……“存在感”!
源墟之主目光一凝,望向波动传来的方向。
只见在那粘稠的灰色气流深处,一个无比庞大的阴影,正缓缓浮现。其形态怪异绝伦,仿佛是由无数破碎的世界残骸、断裂的法则锁链、扭曲的时空碎片……强行糅合在一起形成的聚合体。它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像是一头匍匐的巨兽,时而又像是一座移动的、支离破碎的山脉。在其“体表”,依稀可见曾经辉煌的文明遗迹、崩坏的大陆板块、干涸的星骸……所有的一切,都弥漫着一种历经无数毁灭都未曾彻底磨灭的怨念与死寂。
“界骸……”源墟之主瞬间明悟。这是归墟之海中,一种极其古老且可怕的存在。它们并非自然孕育的生灵,而是无数被归墟吞噬、彻底寂灭后的世界残骸,在某种极端罕见的条件下,其残留的“世界怨念”与归墟本源结合,诞生的诡异古兽。
它们没有灵智,只有吞噬与毁灭的本能,尤其对蕴含着生机与“存在”之力的事物,有着疯狂的憎恶与渴望。万界方舟刚刚经历涅盘,身上还残留着一丝未完全内敛的源海生机,以及那独特的、平衡生灭的“源墟”气息,对于这头“界骸古兽”而言,无异于黑暗中最诱人的灯塔!
“吼——!”
一声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与法则层面的无声咆哮,猛地席卷而来!那咆哮中蕴含着无数世界寂灭时的绝望与疯狂,形成肉眼可见的灰色扭曲波纹,朝着万界方舟冲击而至!
波纹所过之处,连那些细微的概念涟漪都被震散,归墟气流为之辟易!
“防御!”源墟之主意念一动。
方舟壁垒上,那些微小的“源墟漩涡”瞬间加速旋转,混沌光泽大盛。那扭曲的咆哮波纹撞击在壁垒之上,并未能像之前归墟乱流那样侵蚀,反而被无数漩涡撕扯、分解,化为了精纯的寂灭能量,被方舟悄然吸收。
界骸古兽似乎被方舟这轻易化解它攻击的方式激怒了。那庞大的、由无数残骸构成的身躯猛地一动,搅动着滔天的灰色死寂浪潮,一只由无数破碎星辰凝聚而成的、巨大无比的“爪子”,撕裂虚空,带着碾碎一切的恐怖力量,朝着万界方舟当头拍下!
这一击,蕴含的不仅是纯粹的归墟之力,更携带着无数世界残骸本身的沉重质量,以及那股积攒了万古的破灭怨念!威力之强,远超之前的寂灭死光!
源墟之主眼神微冷。
若是涅盘之前,面对如此攻击,方舟唯有避其锋芒,或需付出巨大代价硬抗。但此刻……
它心念与“源墟道种”相连,整个方舟的力量瞬间被调动。
方舟并未后退,船首微微上扬,对准了那拍击而来的巨爪。船首处,那混沌灰色的壁垒光芒汇聚,不再是凝聚成箭,而是幻化出一只略显虚幻、却同样巨大、表面流淌着生灭道韵的……“源墟之手”!
巨手成型,不闪不避,五指张开,掌心之中仿佛有微缩的源海生灭、归墟轮转,带着一种执掌生死的威严,径直迎向了那界骸之爪!
“轰——!!!”
这一次,是实打实的、撼动整片交界带的恐怖碰撞!
能量风暴瞬间炸开,将周围数百里的灰色气流与源海光屑都清空一刹!
界骸古兽的巨爪猛地一滞,其上无数世界残骸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裂纹蔓延!那磅礴的破灭怨念冲击在“源墟之手”上,却被掌心那生灭循环的道韵不断磨灭、转化!
而源墟之手,虽然略显虚幻,却岿然不动,甚至五指缓缓收拢,反过来扣住了那界骸之爪!
“炼!”
源墟之主冰冷的敕令响起。
源墟之手光芒大盛,掌心生灭循环骤然加速!那界骸古兽爪子上的破碎法则、世界残骸、寂灭怨念……所有的一切,都被强行抽取、剥离,如同投入了一个无形的熔炉,被迅速分解、炼化!
界骸古兽发出了痛苦的、更加疯狂的灵魂咆哮,庞大的身躯剧烈挣扎,试图挣脱。但它那足以碾碎星辰的力量,在蕴含着生灭平衡之妙的“源墟之力”面前,竟显得有些笨拙和……被克制!
它本身就是极端“寂灭”与“怨念”的聚合体,而源墟之力,却恰恰能包容、转化这种极端!
无数精纯的、剥离了疯狂怨念的寂灭本源,以及那些世界残骸中蕴含的、最本源的物质与法则碎片,如同百川归海,源源不断地被源墟之手抽取,通过方舟壁垒,汇入核心的“源墟道种”之中。
道种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愈发凝实、明亮,其内部生灭循环的景象也更加生动、浩大。
万界方舟的气息,竟然在这激烈的对抗与吞噬中,再次缓慢而坚定地……提升!
界骸古兽的挣扎越来越微弱,它那庞大的身躯,正以那只被抓住的爪子为中心,开始逐渐崩解、缩小,化为最纯粹的本源,滋养着它的“猎物”。
源墟之主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
它知道,这头界骸古兽,不过是这片交界带中,无数危险之一。它的出现,印证了此地的凶险,也验证了涅盘之后方舟的强大。
但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在更深处,在那源海光辉与归墟死寂激烈交锋的核心区域,必然存在着更古老、更恐怖的存在。
它的目光,越过正在被炼化的界骸古兽,再次投向那光暗交织的战场深处。
航程,继续。
而吞噬这头界骸古兽,将是方舟驶向更深处的……第一份资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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