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亘于前的“概念空洞”,并非视觉上的黑暗,而是感知层面的绝对“无”。它如同归墟之海这张灰色画布上,被硬生生擦去的一块,不反射任何光线,不传递任何波动,甚至连“危险”这个概念,在接近它时都会变得模糊、淡化。
万界方舟在这绝对的“缺失”面前,庞大的船身仿佛失去了参照,速度与方向感都在迅速剥离。那经过千锤百炼的壁垒,其上的灰色光泽与暗金纹路,在靠近空洞边缘时,竟也开始出现诡异的“褪色”现象,仿佛其存在的“定义”正在被悄然抹除!
界内万灵,即便隔着壁垒,也瞬间陷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茫然与空洞之中,仿佛自我的认知都在瓦解。能量循环网络的运转出现了刹那的凝滞,连暗金星瞳那灼热的光芒都黯淡了一瞬。
危急关头,源墟之主那对源墟之眼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芒!左眼“源海”景象中无数世界生灭的轨迹疯狂推演,右眼“归墟”本质中万物终末的意韵被提升到极致!
它瞬间明悟,这“概念空洞”并非攻击,而是归墟之海中一种更加终极的“现象”——是连“寂灭”本身都沉寂之后,留下的绝对“背景板”!任何“存在”涉足其中,都将被其同化为这“背景”的一部分,彻底归于“无”!
不可力敌!不可触碰!唯有…规避!或者说…“欺骗”!
“散!”
一声冰冷的敕令,自源墟之主意识核心发出,并非作用于外界,而是作用于万界方舟自身的存在状态!
下一刻,整个方舟那庞大而凝实的界域壁垒,光芒骤然内敛,其存在的“痕迹”在感知层面被强行“淡化”!它不再像一个坚固的、充满存在感的“物体”,而是仿佛融入了周围灰色的归墟气流,变得“透明”、变得“模糊”,其边界不再清晰,其形态不再固定!
这是源墟之主凭借对“源墟真境”的深刻理解,以及对归墟本质的驾驭,强行将方舟的“存在感”降至最低,试图以此“瞒过”那概念空洞对“存在”的抹除机制!
与此同时,方舟的航向被强行扭转!那枚作为动力核心的“寂灭奇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逆向旋转,爆发出恐怖的推力,配合着方舟法则经纬的剧烈调整,使得这庞大的船身,以一种近乎违背常理的、贴着那概念空洞边缘的锐角轨迹,险之又险地…擦着那片绝对的“无”,划了过去!
嗡——!!!
就在方舟船尾最后一部分脱离空洞影响范围的刹那,那片区域原本被“淡化”的壁垒,如同被无形橡皮擦过的铅笔痕迹,猛地…“清晰”了起来!但其上原本流转的暗金纹路,却永久性地缺失了一小块,仿佛从未被铭刻过!那是被概念空洞边缘力量擦除的代价!
方舟内部,所有生灵都如同溺水者获救般,猛地喘了口气(如果它们需要呼吸的话),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弥漫开来。方才那一瞬间,它们真切地感受到了“不存在”的恐怖。
源墟之主悬立于核心殿宇,源墟之眼中光芒微微黯淡了一瞬,显然方才强行“淡化”整个方舟的存在感,对它亦是巨大的消耗。但它立刻便恢复过来,目光凝重地望向那被甩在身后的、无边无际的概念空洞。
“归墟之海…果然并非简单的能量死寂…”它冰冷的意念中带着一丝了然与愈发深沉的警惕,“概念层面的消亡,才是其真正的恐怖之处。”
这次遭遇,让它对这趟航程的危险性,有了更加清醒的认知。这并非简单的力量对抗,更是法则层面、概念层面的生死博弈。
它再次将目光投向那感知中的归墟“洋流”。经过方才的险情,它发现,这“洋流”的流向,似乎有意无意地…避开了那些大型的概念空洞?就仿佛这死寂的海洋中,也存在着某种无形的“航道”?
是自然形成的规律?还是…某种更加宏大意志的遗留?
源墟之主无法断定,但它知道,顺势而为,利用这潜在的“航道”,是目前看来最明智的选择。
它不再强行追求直线距离,而是开始更加细致地感知、分析那“洋流”的细微变化,引导着万界方舟,如同一位老练的舵手,在这片危机四伏的归墟之海中,沿着那无形的、相对安全的“航道”,谨慎前行。
航程,变得缓慢而充满变数。
时而需要规避突然出现的、小范围的概念涟漪;
时而需要穿过能量密度极高、足以碾碎星辰的寂灭暗流;
时而又会遇到一些漂浮的、蕴含着奇异法则信息的“归墟遗骸”(或许是某个古老宇宙寂灭后留下的核心碎片),源墟之主会谨慎地分出一丝力量进行探查、记录,这些信息,或许对未来理解归墟、探寻源海有着难以估量的价值。
万界方舟,就在这不断的遭遇、规避、探索与调整中,向着归墟之海的深处,坚定地行驶着。
界内万灵,也在这持续的高压与偶尔的“收获”中,加速着自身的蜕变。弱小的被淘汰,坚韧的变得更加强大,智慧的开始尝试理解这归墟的环境,甚至模仿方舟的“淡化”技巧,用于自身的隐匿与防御。
时间,在这片失去了常规意义的虚空中,缓缓流逝。
不知过去了多久,当方舟再次穿过一片相对平静的灰色气流区时,源墟之主的源墟之眼,猛地…捕捉到了前方“洋流”尽头,那灰色迷雾之后…一丝…截然不同的…“色彩”?
那并非归墟的死寂之灰,而是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比纯粹、仿佛蕴含着无限生机与创造可能的…“光”?
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却被源墟之主清晰地捕捉到!
它的心神猛地一震!
根据那归墟深处得到的信息碎片…这莫非是…“源海”的…光辉?!
“道标”指引的方向…难道真的…连接着那片孕育万界的“源海”?!
方舟之内,源墟之主的目光,第一次露出了难以抑制的…灼热。
航入归寂,终见微光。
这趟横渡归墟的征程,似乎…终于看到了第一抹…彼岸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