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墟界在如此“奢侈”的滋养下,变化日新月异。界域边缘的壁垒已然呈现出一种近乎实质的、流淌着灰色光泽的晶体质感,其坚固程度,远超寻常星辰。界内大地山川更加凝实,甚至开始自行衍生出一些蕴含着微弱归墟道韵的奇异矿藏与灵植。万灵的灵智与潜力被进一步激发,一些佼佼者甚至开始尝试接触、感悟那弥漫天地间的归墟意韵,虽然进度缓慢,却代表着无限的可能。
然而,劫龙付出的代价亦是巨大。它的意识时常徘徊在彻底沉沦于墟海的边缘,那归墟漩涡般的眼眸中,疲惫之色日益深重。但它依旧在坚持,如同苦行的僧侣,在极致的压力下,榨取着每一分前进的动力。
这一日,当它的意志再次小心翼翼地探入那片无垠的“归墟之海”,试图从中捕捉一丝更加精纯、却也更加危险的“墟寂本源”时,异变发生了。
或许是因为它持续不断的“汲取”行为,触动了这片死寂海洋某种深层的“涟漪”;或许是因为它自身“万象归墟”的道境,已然达到了某个引发质变的临界点——它的意识,并未像往常一样,仅仅在相对“安全”的浅层区域徘徊,而是被一股突如其来、却又无比自然的“暗流”,猛地…卷向了那片它一直不敢深入的、连“终结”本身都可能被终结的…归墟深处!
“不好!”
劫龙心中警兆狂鸣,立刻想要斩断联系,撤回意识。但那股“暗流”的力量远超它的想象,其意志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根本无力反抗,只能被裹挟着,向着那绝对的、令人绝望的黑暗深渊…急速坠落!
就在它以为自己的意识即将被那终极的寂灭同化、彻底消散的刹那——
一点…极其微弱的、与周围绝对死寂格格不入的…“光”?或者说,是一种并非“光”的、“存在”的痕迹,如同黑夜中最后一颗星辰,突兀地出现在了它感知的尽头!
那“痕迹”并非实体,也非能量,更像是一段被某种伟力强行烙印在归墟深处、历经万劫而不磨的…信息残影!
劫龙的意识被那“暗流”裹挟着,猛地撞入了这片信息残影之中!
轰!!!
无数破碎、混乱、却又蕴含着惊天秘辛的画面与意念,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入了它的意识核心!
它“看”到了一片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其瑰丽与浩瀚的…“海洋”?不,那不是海洋,那是…无穷无尽、生灭不息的…“世界之群”!无数形态各异、法则不同的宇宙、维度、次元,如同缤纷的泡沫,生灭于那片无尽的“海洋”之中,其繁华绚烂,远超它所能想象的极限!——那是…“生命”?“创造”?“存在”的…源头?
紧接着,画面翻转。那片无尽的“世界之群”似乎遭遇了某种无法抗拒的…“大限”?如同盛极而衰,如同潮起潮落,无穷的世界开始走向衰败、寂灭,如同熄灭的灯火,最终…纷纷坠入了它如今所在的这片…“归墟之海”!化为其一部分!
而在那“世界之群”与“归墟之海”之间,似乎存在着一条模糊的、贯穿始终的…“航道”?或者说…一种…“循环”?
一段极其古老、充满了不甘与探寻的意念碎片,如同最后的遗言,烙印在劫龙的意识中:
“…源海…生灭…归墟…潮汐…”
“…超脱之路…在于…彼岸…”
“…‘渡舟’…‘道标’…‘超脱之光’…”
“…吾等…失败了…”
“…后来者…谨记…”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那点作为载体的“痕迹”也仿佛耗尽了最后的力量,在劫龙的感知中彻底黯淡、消散,重新被无边的归墟死寂所吞噬。
而劫龙的意识,也在这股信息的冲击下,达到了承受的极限,被那“暗流”的余势猛地抛出了归墟深处,回归了本体!
“噗——!”
核心殿宇中,劫龙庞大的龙躯猛地一颤,张口喷出了一股暗灰色的、蕴含着精纯寂灭气息的“血液”(实则是高度凝练的墟寂本源与自身意志的混合物)。它的气息瞬间衰落了一大截,归墟漩涡般的眼眸都黯淡了许多,显然受了不轻的道伤。
但它此刻,却完全顾不上自身的伤势!
它的意识之中,依旧在疯狂回荡着方才那惊鸿一瞥所见的景象,以及那断断续续、却石破天惊的意念碎片!
源海?归墟?潮汐?
超脱?彼岸?渡舟?道标?超脱之光?
这些陌生的词汇,却仿佛蕴含着宇宙间最根本的奥秘!
它一直以来所认知的“沉渊”,所面对的“归墟”,似乎…仅仅是一个更加宏大、更加不可思议的…“循环”中的…一环?!
存在着一个孕育无穷世界的“源海”?而归墟,则是世界终结后的归宿?两者之间,存在着某种“潮汐”般的循环?而那些古老的、留下信息的存在,似乎在寻找一条…超越这个循环,抵达所谓“彼岸”的道路?他们提到了“渡舟”、“道标”和“超脱之光”……
这一切,彻底颠覆了劫龙的认知!
它原本以为,执掌“万象归墟”,便已触及寂灭的终极。如今方知,归墟之外,尚有源海;寂灭之后,或许…藏着新生?甚至…超脱?!
那“镇渊石”镇压于此,难道不仅仅是为了镇压“最初之寂”,更是为了…守护某种…连接“源海”与“归墟”的…“节点”?或者…它本身,就是某个失败了的“渡舟”或“道标”的…残骸?!
无数疑问,如同风暴般在劫龙心中席卷。
它缓缓抬起头,望向真墟界那被自己加固的壁垒,望向界内衍化的万灵,目光变得无比复杂。
原来,它和这片天地,并非孤立的存在。它们身处一个更加浩瀚、也更加残酷的…宇宙循环之中。
前方的道路,似乎变得更加清晰,却也…更加艰难了。
初闻“彼岸”,心潮难平。
劫龙知道,它需要时间,消化这惊天动地的信息,治疗道伤,并重新审视…自己和真墟界的…未来。
但有一点,它无比确定。
无论前路如何,无论“彼岸”是真实还是虚妄…
它,绝不会如同那留下信息的失败者一般,沉沦于此。
它要走出去,去看一看那所谓的“源海”,去探寻那可能的“超脱之路”!
为此,它需要更强大的力量,需要让真墟界…成长为足以横渡“归墟”,乃至探寻“源海”的…真正的…“渡舟”!
墟海无涯,彼岸何在?
道心初定,志向已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