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不快去!
郭明义突然大吼一声,这一声明显震慑了在场的所有人。
杨瑞一个激灵,连忙点头说道:是是是!说完就急忙开门,几乎是夺门而出。
会议室的门再次关闭,发出的一声巨响,仿佛敲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郭明义说完话,缓步走到王生身旁,上下打量了一会儿,语气温和但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王主任,田书记日理万机,身边需要助手,你来这,田书记那里的工作怎么办?这样,王主任你先回去,这里有我在这里。你要不放心,咱们再组建个调查组,我亲自任命调查组长。调查结果出来,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王生听到郭明义这么说,沉吟了片刻,不动声色地欠了欠身,动作缓慢而克制,似乎在权衡着话语的分寸。他声音平稳但带着几分试探:郭书记,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跟进前几天田书记调研时关注的工人问题有没有解决。结果我今天来到这里一看,没解决问题不说,问题反而愈发严重了。田书记交代的事,我们作为下属,本该全力以赴,可如今这局面...
他的话未说完,郭明义已然眉头微蹙,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哦,没解决问题?!郭明义的声音陡然拔高,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迅速转过身,犀利的目光如炬般扫过身后的赵大勇等人,将每个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
赵大勇今天额头的汗就没干过,他早已不知擦了多少次汗,后背早已湿透,衬衫紧贴在后背上,勾勒出紧张的轮廓。听到郭明义的质问,他连忙站起身,双手在裤缝处紧张地搓着,双腿也因过度紧张而微微颤抖:郭书记,当天我们回来就开会了,但是这个事牵扯太多方面了,不仅是工人家属的安置问题,工资待遇需要重新核算,工作环境的安全隐患亟待整改,还涉及到今后和建龙集团合作的大局。这些都需要统筹考虑啊。
他越说声音越低,像是自言自语般:我们只是在初步有了个意向方案,还需要国资委那头同意。所以就没有对外公布,想着等确定下来再...
赵大勇还要说下去,却被郭明义一个抬手的手势果断打断。郭明义环视了一圈在场的众人,目光犀利如刀,声音冷峻:那就是你们工作做得不充分!没有把政策完完全全地、掰开了揉碎了跟广大职工讲清楚。上次的群体事件才过去几天啊,连事情的根源都没有彻底解决,公安局的同志到现在还在调查中,这次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们羊草沟煤矿这是要火上浇油啊!
他语气一顿,眼神中带着严厉的审视:矿工是安全生产的第一线,他们的诉求得不到妥善解决,既影响生产秩序,也会动摇我们县经济发展的大局。你们这是在拿全县的发展大局当儿戏吗?
说到这里,郭明义对身后的一名年轻人说道:小汪,你去跟宣传部门知会一声,控制好网络舆情,时刻监控网络动态,一旦发现有不利于稳定的言论和信息,立即采取相应措施。如果有必要,跟市宣传部联系一下,请求支援。同时,让宣传部的同志准备好正面报道,引导舆论走向。
小汪迅速回答道:同时快速在笔记本上记录下郭明义的要求,不敢有丝毫懈怠。
郭明义的眉头紧锁,语气更为严厉:
还有,立刻让县公安局过来调查今天堵羊草沟煤矿门口的工人群体,把组织者、实施者,以及背后的怂恿者,一个不漏地都给我查清楚!不管是谁,无论是谁,不管牵涉到多大的背景,都要一查到底!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煽动群众闹事,扰乱我们磐安县发展大局!
他说到这里,声音陡然加重,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目光如电般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仿佛要将他们的灵魂都看透。
会议室里弥漫着压抑的气氛,每个人都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赵大勇的脸上冷汗直流,他下意识地想要解释:
郭书记,其实我们也是...
没有但是!郭明义厉声打断,我只看结果,不看过程!现在的问题已经发生了,你们需要的不是解释,而是解决方案!
赵大勇喉结滚动了一下,不敢再说话,只能连连点头。
王生站在一旁,脸上保持着一贯的冷静,但内心却翻江倒海。他心中清楚,这不仅仅是羊草沟煤矿的问题,更是一场政治博弈。郭明义这个县委书记,表面上是在问责,实际上是在敲打田书记的势力。自己作为田书记的秘书,必须在这个微妙的时刻把握分寸。
王生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郭明义的神情,注意到他语气中除了严厉,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看来郭明义对田书记的影响力很是在意,这场对话已经超出了煤矿问题本身,变成了两个权力中心的角力。
会议室的时钟滴答作响,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郭明义的目光再次扫过赵大勇等人,最后停在王生脸上:
王主任,你怎么看?
这个问题来得突然,会议室里的气氛更加凝重。每个人都将目光转向王生,等待他的回应。
王生知道,这场煤矿风波才刚刚开始!
他是田书记的秘书,在林通市这片地面上大家都对他礼让三分。这敬重并非空穴来风,他是田书记在外面的化身,是田书记意志的传递者,很多时候他的意见就代表着田书记的态度。然而,这敬重也并非是铁板钉钉的绝对服从。
毕竟在体制内,职位才是硬通货。如果不敬也没毛病——郭明义是县委书记,省管干部,正处级大圆满。在行政级别体系中,正处级往上再进一步就是副厅级,有些能力出众、政绩突出的县委书记甚至还会高配副厅级,手中掌握着一方大权,对人事、财政等重要事务都有着绝对的话语权。而王生这个时候才是正科,看似正科和正处仅仅只有一字之差,可这看似微小的差距,实则是云泥之别,是无数人穷其一生都难以跨越的鸿沟。
即使未来田宏伟高升,出于种种考虑也不会带走王生。毕竟秘书跟领导的关系太过亲近,带着秘书去新岗位容易引发不必要的联想和猜测。大概率会给王生安排去市局担任副局长,或者下面的县担任副县长这一类的位置。但是从副县长到县委书记,这中间的难度超乎想象。
大部分人一辈子都迈不过去这道坎。就拿周边的实例来说,曾经有一位在县里干了二十多年的老县长,在当地政绩突出,口碑极佳。他本以为自己升迁县委书记是板上钉钉的事,可最终上级却从外地调来了一位年轻干部担任县委书记。这位老县长只能继续担任县长,最后到退休都未能实现突破。还有一位从上级机关空降来的干部,信心满满地认为自己能在县委书记的位子上大展拳脚,可到了地方才发现,这里的关系错综复杂,各种利益交织,工作推进困难重重。他在这个位置上举步维艰,两届任期结束都未能获得进一步晋升的机会。
在体制内的仕途升迁之路上,每一步都充满了变数和挑战,从副县长到县委书记,这不仅仅是一级职位的跨越,更是对一个人综合能力、人脉资源、政治智慧的严峻考验。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在这个坎前徘徊不前,成为体制内庞大官僚体系中一个普通却又努力向上的身影。
会议室内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王生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但目光却越来越锐利,像是在默默计算着什么,等待着接下来的局势发展。他心中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微妙而危险,郭明义的话虽然看似无关痛痒,但每一个字都像是在试探他的底线。他不能轻易表态,更不能有任何失态。在这看似平静的会议室里,暗流涌动。
会议室内的寂静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压在每个人心头,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