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窗外的路灯光透过半拉的窗帘缝隙，在王生卧室的墙壁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王生躺在床上，双眼凝视着那片晃动的光晕，脑海中仍萦绕着与秦川通话时提及的种种细节——曹欣、皇家花园酒店、神秘的夜晚、突然的请假、新闻里那个叫赵雨薇的女主播，还有那个在羊倌狗吠声中发现的隐蔽土坑。
王生本已闭上眼睛，却因脑海中纷乱的思绪而辗转反侧，最终在凌晨时分，缓缓坠入梦乡。
梦里，四周是一片朦胧的灰白色，既非白昼也非黑夜，仿佛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一层薄纱之中。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与若有若无的花香，脚下踩着松软的土地，却感觉不到一丝温度。王生试图看清周围的环境，但视线所及之处，只有模糊的轮廓和不断变幻的光影。
忽然，在这片灰白色的空间尽头，他看到了她——那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子。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身姿优雅却凝固，如同一幅被时间冻结的画。那抹鲜艳的红色在灰蒙蒙的背景中显得格外刺眼，裙摆在微不可察的风中轻轻摆动，却听不到任何声音。王生心头一紧，不由自主地朝她走去，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棉花上，虚浮而不真实。
你是谁？王生开口呼唤，声音在这片寂静的空间里却显得异常微弱，仿佛随时会被吞噬。
女子没有回应，甚至连头都没有转动。她只是静静地站着，背对着王生，那身红色连衣裙的剪裁优美，裙摆下隐约可见纤细的脚踝，却看不到鞋子。王生的心跳加速，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却又夹杂着挥之不去的恐惧。
他加快脚步，想要看清她的面容，想要知道这个在梦中反复出现的女子究竟是谁。然而，无论他如何努力，那抹红色的背影始终与他保持着一段若即若离的距离，既不会让他完全追上，也不会彻底消失在视野中。
请...请你转过身来。王生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恳求的意味。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肩膀，却在即将接触的瞬间，指尖穿过了空气——他的手径直穿过了她的身体，仿佛她只是一团模糊的雾气。
女子依旧沉默，红色连衣裙在微光中泛着诡异的光泽。王生绕到她侧面，试图从另一个角度看清她的脸，但她仿佛知晓他的意图，身体微微转动，始终保持背对他的姿态。
我认识你，对不对？你是曹欣！王生追问道，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感到一阵窒息，仿佛有什么东西压在胸口，让他无法顺畅呼吸。周围的灰白色空间开始扭曲，扭曲成他记忆中熟悉的场景——电视台的走廊、市委大楼的会议室、皇家花园酒店的豪华大厅，每一个场景都一闪而过，却又无法停留。
就在王生即将放弃，准备转身离开时，那女子的身影忽然停在了原地。她缓缓抬起手，指向远方——那里是一片黑暗，比周围的灰白色更加深邃，如同一个无底的深渊。
王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那片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又似乎只是他的错觉。就在他凝视的瞬间，那片黑暗中亮起了一双猩红的眼睛，如同两点燃烧的火焰，冰冷而诡异。
他走了。一个声音忽然响起，似远似近，如同从遥远的地底传来，又像是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王生猛地转身，想要寻找声音的来源，却发现四周除了那抹红色的背影外，空无一物。那女子依旧背对着他，裙摆在静止的空气中微微颤动，仿佛刚刚有什么东西拂过。
谁走了？王生急切地问道，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你是谁？你到底想要告诉我什么？
但那女子依然沉默，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红色的连衣裙在灰白色的空间中显得如此突兀，如此不真实。王生感到一阵眩晕，周围的景象开始急速旋转、扭曲，灰白色渐渐被黑暗吞噬。
他走了......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更加清晰，更加贴近，仿佛就在王生的耳边低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与警告。
王生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景象如潮水般退去。在完全陷入黑暗前，他似乎看到那抹红色的背影微微低头，裙摆下的手指轻轻动了动，像是要抓住什么，又像是要告别。
王生在梦中呐喊，想要抓住那个背影，想要看清那张脸，但他的双手却只抓到了虚无的空气。
随即，一阵强烈的拉扯感袭来，仿佛有什么力量在将他从那个世界中强行拽出。王生的身体猛地一颤，眼皮剧烈跳动，呼吸变得急促而困难。
当意识最后一丝光芒消散前，他似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轻如耳语，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曹欣......
王生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窗外，东方已泛起一丝鱼肚白，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房间，驱散了梦中那片灰白色的阴霾。然而，那声他走了却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伸手摸向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显示时间为五点二十分。王生坐在床边，额头布满汗珠，心跳如擂鼓，梦境中那个红色连衣裙的背影与那声诡异的低语仍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窗外，初秋的北方，天际线处泛起一抹鱼肚白，如宣纸被清水浸染般，由深蓝渐变为青灰，又慢慢晕染出几缕薄如蝉翼的晨光。远处山峦的轮廓在微曦中若隐若现，如同沉睡巨兽的脊背，沉默而威严。空气里弥漫着初秋特有的凉意，混合着泥土与枯草的气息，透过半开的窗户，一丝丝渗入室内，轻抚过王生汗湿的脸颊，带来一阵微妙的刺痛感。
王生猛地从床上坐起，他的目光机械地转向窗外，眼神聚焦在远处皇家花园酒店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