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你进王府的第一天，我就开始观察你了。”
“你有一项别人比不了的天赋。”秦枫抬眼。
“吃。”秦枫吐出一个字，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发现你几乎可以从食物上巨量的摄取灵力，其他人做不到。”
“也就是说，我的灵力养身之法对于你来说极为实用。”秦枫往后靠了靠，竹椅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他看着周粥茫然的眼神，继续说道：“我无后，活了这几十年，没什么远大目标，唯一的念想，就是死后自己这点东西能有人传承下去。”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你迟早会变得更加强大，也会有更广阔的眼界，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研究出能让这法子灵力循环的办法。”
原来从一开始，秦枫就不是偶然留意到他。
他像个耐心的猎人，默默观察着，等着他慢慢成长，直到觉得他能接下这份托付。周粥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坚定：“秦先生，我答应你。”
秦枫闻言，紧绷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从袖中取出一本泛黄的册子，封面上用朱砂写着“肉身养灵诀”四个大字，字迹遒劲有力。“
我一共只擅长两样，霸枪已经教给你了，这是另一样。”他将册子递到周粥面前，“希望你可以帮我传承下去。”
周粥双手接过册子，指尖触到粗糙的纸页，仿佛能感受到秦枫多年来钻研的温度。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抬头却见秦枫已经站起身，转身朝着院外走去。
他的背影在暮色中显得有些单薄，步履却异常轻快，像是了却了一桩萦绕心头多年的大事。
看着秦枫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门外，周粥才缓缓翻开手中的册子。
开篇第一句便是“血为灵引，肉为灵府”，后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如何将灵力储存在经脉骨骼之中。
那些文字，在他看来却异常易懂，仿佛冥冥之中，他本就该与这功法相融。
可越是看懂，周粥心里就越乱。信息量太大了。
他来王府的初衷，本是为了复仇。
如今仇已报，秦枫又将如此重要的功法托付给她，这宁王府，似乎真的没必要再呆了。
周粥将册子小心地收进怀里，望着院外渐浓的夜色，心里打定了主意：等过些日子，便找宁皓辞行，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好钻研这本《肉身养灵诀》，也算不辜负秦枫的托付。
第二天清晨，周粥是被院外急促的脚步声吵醒的。
他揉着眼睛推开门，只见平日里还算清静的西跨院外，几个仆役神色慌张地跑过，嘴里还念叨着“秦教头没了”“寿终正寝”之类的话。
周粥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
他快步追上一个仆役，抓住他的胳膊急切地问：“你说什么？秦先生怎么了？”
那仆役被他抓得一哆嗦，见是周粥，连忙回道：“周先生，秦教头今晨在房中没了气息，管家说……说是寿终正寝，走得很安详。”
寿终正寝？
周粥松开手，愣愣地站在原地。
昨天傍晚，秦枫还精神矍铄地和他说话，眼神清亮，步履稳健，怎么会突然就“寿终正寝”？
她猛地想起秦枫昨天说的话。
“我无后，没有什么目标，只希望死后自己的东西可以传承下去”。
原来，他早就做好了准备。他将《肉身养灵诀》托付给周粥，再无挂念，或许这“死”，本就是他自己所希望的结局。
秦枫还是骗了他。
他说“寿终正寝”，却用这样一种决绝的方式，了结了自己的生命。
周粥鼻子一酸，眼眶瞬间红了。
秦枫的死，在宁王府引起了轩然大波。作为王府最受敬重的教头，秦枫不仅修为高深，还曾在危难中护住宁皓的性命，府里上上下下，没人不敬重他。
消息传开后，宁王第一时间下令，王府上下一律缟素，为秦枫举办隆重的葬礼。
一时间，原本朱红廊柱的王府，挂满了白色的幡幔，空气中弥漫着焚香的味道。
周粥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裳，混在送葬的人群里，看着秦枫的棺椁被缓缓抬往王府后山的安葬之地。
那是一片背靠竹林的缓坡，前面有一条潺潺的溪流，风景清幽。周粥站在不远处的柳树下，默默记下了这个地方。
葬礼持续了三天。
这三天里，周粥几乎没怎么合眼，白天跟着众人祭拜，晚上就躲在房间里翻看《肉身养灵诀》。
三天后，葬礼接近尾声，王府的缟素开始陆续撤下，只是空气中的悲伤气息还未散去。
周粥想着，该找宁皓说离开王府的事了。
他来王府本就是为了复仇，如今仇已报，又得了秦枫的托付，留在这是非之地，反倒容易引人注目。
可还没等他找到机会开口，就听到府里的仆役们在私下议论，说清河郡最近不太平，来了一群身份不明的人，把整个郡翻了个底朝天，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听说了吗？清河郡那边，连乡下的破庙都被搜了，那些人凶得很，见着人就问知不知道王家人在哪里？”
“王家人？这是王家的仇人还是王家的自己人？。”
“谁知道呢，我听我在驿站当差的表哥说，那些人好像是冲着咱们王府来的。”
周粥正在廊下扫地，听到这些话，手里的扫帚猛地顿住。
王家人？
不是已经灭了族吗？
就在这时，一个小厮匆匆跑过，朝着正厅的方向喊道：“王爷，有一帮黑衣人来求见！”
几道黑影掠进正厅方向，动作迅捷无声。
周粥隐在假山后，瞥见领头黑衣人身形窈窕，兜帽下露出的下颌线条，竟让他心头莫名一紧。
极其眼熟。
黑衣人未多寒暄，清冷嗓音穿透夜雾：“清河王家都被你们灭了？”
竟是女声！
周粥猛地攥紧袖角，这声音像浸了冰的玉，熟悉得让他太阳穴发跳，似是在哪听过。
宁王端坐主位，神色平静：“清河王家的确被我们灭了。”
女子颔首，语气未变：“和你们打听一个人。
之前被你们通缉过的，叫周粥。”
周粥瞳孔骤缩，猛然想起清风寨的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