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刃内部,并非物理意义上的空间,而是一片因为载体破碎而变得支离破碎、充满了能量乱流和规则断层的意识深渊。
凌异的意识,如同一颗即将燃尽的暗金色火星,悬浮在这片深渊的边缘。他的感知模糊,记忆混乱,只有一种极致的疲惫和不断下沉的虚无感包裹着他。外界的一切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实,老周的呼喊,阿teck的哭泣,都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他唯一能清晰感知到的,是自己正在一点点地消散,如同沙漏中流逝的沙砾。对玲灵的悔恨和未能守护住她的痛苦,是这片黑暗中唯一的、却也是折磨着他的坐标。
放弃吧……太累了……就这样沉沦下去……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就在他的意识之光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的最后一刻——
一点极其微弱、却带着他灵魂深处最熟悉悸动的……温暖,如同穿透无尽冰原的一缕阳光,轻轻地……触碰到了他即将熄灭的核心。
那温暖……是……玲灵?!
凌异那涣散的意识猛地一凝!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他“看”到了(意识感知)——一道细微得仿佛随时会断裂的七彩光丝,正颤抖着、顽强地连接着他那暗金色的火星!光丝的另一端,延伸向深渊下方那更加深邃的黑暗,那里……隐约传来玲灵那熟悉却无比微弱的气息!
她还活着!她也没有放弃!她甚至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用最后的力量,跨越了这片意识废墟,找到了他!
“玲灵……!”
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伴随着巨大的心痛和责任感,瞬间涌遍了凌异即将消散的意识!那暗金色的火星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摇曳欲灭!
他不能死!他绝不能在这里倒下!玲灵还在等着他!他答应过要守护她的!
凭借着这股由玲灵呼唤而重新点燃的意志,凌异开始疯狂地对抗着四周的虚无和消散之力。他将所有的意念集中,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开始梳理自身混乱的记忆碎片,稳固那濒临崩溃的意识核心。
这个过程痛苦而艰难,如同在刀山上攀爬。每一次意识的凝聚,都伴随着灵魂被撕裂般的剧痛。但他不管不顾,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带着玲灵,一起活下去!
他的努力似乎起到了效果。那暗金色的火星不再闪烁,而是稳定地散发着微光,并且开始极其缓慢地、如同呼吸般,吸收着周围逸散的、属于短刃本身材质和之前残留的微弱能量。
他成为了这片意识深渊中,第一座重新稳固下来的……灯塔。
而他的光芒,似乎也穿透了层层黑暗,照耀向了深渊的下方……
……
在意识深渊的更深处,那片被认为已经彻底死寂的区域。
玲灵的意识状态,比凌异还要糟糕。她的核心几乎完全破碎,化为无数细微的七彩光点,散落在黑暗之中,如同破碎的星辰。唯有最核心的一点真灵,被一股不灭的执念包裹着,陷入了最深沉的、近乎假死的沉眠。
那执念,便是对凌异的牵挂,以及……最后时刻未能与他并肩作战的不甘。
正是这股执念,让她在彻底湮灭的前一刻,感应到了凌异那同样濒临消散、却依旧顽强的意志波动。于是,她耗尽了这最后一点真灵的力量,分出了一丝最本源的意念,化作了那道细微的七彩光丝,跨越无尽阻碍,去触碰、去唤醒凌异。
做完这一切,她那点真灵便彻底陷入了沉寂,失去了所有活动的迹象,仿佛真的已经死去。
然而,就在她意识沉沦,即将被永恒的黑暗同化之时——
一点稳定的、带着熟悉规则的暗金色光芒,如同黎明的曙光,穿透了笼罩她的深沉黑暗,温柔地……洒落在了她那破碎的、散落的意识光点之上。
是凌异……他……稳定下来了?他在……呼唤我?
那暗金的光芒并不强烈,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温暖和坚定。它仿佛拥有某种奇特的吸引力,开始缓缓地、温柔地……汇聚那些散落的七彩光点。
如同磁石吸引铁屑,又如同春风拂过草原,唤醒沉睡的种子。
一点,两点……越来越多的七彩光点,在那暗金光芒的照耀和牵引下,从沉寂中苏醒,发出微弱的光,然后缓缓地……向着那光芒的源头,向着玲灵真灵沉眠的核心……飘荡、汇聚而去……
这个过程缓慢得如同地质变迁,但却真实地在发生着。
凌异稳固的意志,成为了玲灵破碎意识重新汇聚的……第二个灯塔,也是她复苏的……唯一坐标。
两颗濒临寂灭的意识星辰,在这片破碎的意识深渊中,以彼此为灯塔,以羁绊为桥梁,正在上演着一场超越生死的……双向奔赴与相互救赎。
外界,老周和阿teck紧张地监测着平台上的短刃。
他们虽然无法窥见内部意识层面的具体变化,但却能清晰地监测到,短刃本身的能量波动,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但确实存在的速度,从绝对的零值,开始……极其微弱地……回升!
并且,那一道道裂痕的边缘,似乎也不再是纯粹的灰暗,而是隐隐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形容的……生机?
“能量读数……有变化了!”阿teck指着屏幕上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曲线波动,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老周死死盯着那曲线,那只完好的手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
“我就知道……这两个家伙……命硬得很……”
希望,如同石缝中挣扎而出的嫩芽,虽然孱弱,却带着冲破一切阻碍的顽强,在这片绝望的废墟上,悄然生长。